苦兮兮的鳥兒：白胸苦惡鳥

見到白胸苦惡鳥不太容易。它不像麻雀、鵲鴝、紅耳鵯那樣，時不時地出現在我們頭頂的樹枝上甚至身邊的窗台上，嘰嘰喳喳唱得響亮，白胸苦惡鳥似乎還沒有習慣城市的生活，它喜歡躲在人跡少至的水塘邊、草叢裏，偶爾拋頭露面，也總是遮遮掩掩、東張西望，稍有動靜就躲起來。

　　校園池塘邊的白胸苦惡鳥

我在校園池塘邊碰見過幾次白胸苦惡鳥。知道它的秉性，怕驚動了它，我遠遠地看着，屏聲凝氣，蹲下身來，隨着它的步伐，亦步亦趨。

它長得並不好看，全身灰濛濛的，是一種很沮喪的顏色，不過臉是白的，很白，讓我想起日本能劇中塗了很厚粉底的演員的臉。

它身上有一道出人意料的亮色，在臀部，尾羽上翹，底下露出近乎橙色的羽毛。

不知道為什麼，在它整體灰白色調和鬼鬼祟祟行為的襯托下，這道橙色的位置和角度，讓我覺得有一些滑稽。

它似乎發現了我。儘管我在它的對岸，與它之間隔着大約十米寬的水，白胸苦惡鳥還是警覺地“感受”到了我的存在，它開始轉身往龜背竹寬大的葉子叢中躲。

我後退幾步，躲到旁邊的.粗大的木棉樹樹幹後面，小心窺視它。

這隻機警的小傢伙看看“四下無人”，又悄悄地溜達了出來。走到水中，用嘴梳理羽毛。它是在洗澡嗎?

我稍有靠近，它又躲起來。我躲起來，它又溜達出來。

我和它之間雖然沒有正式的什麼交流，卻心照不宣似的玩起了捉迷藏，幾個回合下來，我累得滿頭大汗(大概也有緊張得緣故)，它倒還是不聲不響、慢慢悠悠的，就躲在那裏，既不逃掉，也不讓我靠近。

真是“所謂伊人，在水一方”，讓我可望而不可即!

在校園中與白胸苦惡鳥的幾次偶遇都是這類情形。我想，這是我認識的鳥兒當中最難搞的了。不過，俗話説距離產生美，因為少見且難以靠近，所以每次遇見有一種近乎窒息的興奮。

　　白胸苦惡鳥的叫聲

我雖然見過幾次白胸苦惡鳥，卻沒有聽過它的叫聲。據説白胸苦惡鳥的叫聲很特別，是一種悽慘的“kue~kue~”聲，類似於“苦啊，苦啊”。

因為這種叫聲聽起來太揪心，民間又叫它“姑惡鳥”，傳説它是被惡姑姑折磨而死的苦命媳婦幻化而來，怨氣不散，所以叫起來總是“姑惡，姑惡”。

這種傳説或許起源於宋朝。蘇東坡詩云：“姑惡，姑惡，姑不要，妾命薄。”陸游、范成大等也在詩裏寫到過姑惡鳥。陸游曾多次寫姑惡，後人推測其藉此表達對他和唐婉之間愛情被拆散的鬱悶不滿。

　　白胸苦惡鳥的象徵

有意思的是，同樣是這種苦兮兮的鳥兒，民間傳説還有一種相反的説法：惡媳婦虐待年老目盲的家姑，丈夫發現後將她趕出家門，惡媳婦就變成了一隻苦惡鳥，要苦叫整夜才能獲得一隻蚯蚓充飢。在這個版本的傳説中，苦惡鳥雖然作惡在先，如今淪落到如此下場，也是苦到家了。

苦惡鳥並不都是苦兮兮的代表，也許還是最美好的象徵。有學者認為，《詩經》中的“雎鳩”指的就是苦惡鳥，“關關雎鳩，在河之洲”，“關關”叫聲，水邊活動，都比較符合苦惡鳥的特徵。

不過，這種觀點並沒有被普遍認可，有人指出，苦惡鳥的苦兮兮的顏值和慘兮兮的叫聲，在四海八荒也算是難得兼而有之了，實在難以讓人聯想到“君子淑女”的美好愛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