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您去哪兒了的散文
不知不覺已到雨水節氣,春真的來了。
中午吃完飯走出屋門,微風,暖陽,晴朗的天空不禁讓人感覺內心豁然開朗,沉悶的冬終於又過去了。
從西面走來一個老頭,他是臨村的,八十多歲了身體依然硬朗,面上總是帶着笑,彷彿內心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感恩。走到近前,我一如往常對他笑笑,説:“天暖和了,溜達溜達也是一種享受了。”他也笑笑説:“是啊,天又暖和了——”然後徑直往東去了。
我回到屋子裏,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情感,忍不住哭泣起來。我的爸爸,您去哪兒了?天又暖了,為什麼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了您的身影?!在剛剛過去的這個冬天,這個霧霾籠罩下的冬天,我們卻把您給迷失了,沒跟您説上最後一句心裏話,您就走了,讓我們再也尋不到。
爸爸,原諒女兒不孝。一直到今天,您離世已經兩月有餘的今天,我才敢這麼用心地去想您。因為我一直不能接受您已經離開了,我逃避這個念頭,每次回家,目光也逃避每一個您曾經走過的路口,我受不了那種看不到您的失望。我只是想,所有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您沒有走,您只是出門了,有那麼一天您會回來的,還會跟我們説笑,給我們講我們小時候的故事。
直到今天看到這個老頭,我才敢相信,我的爸爸確實沒有了,您確實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天暖了,您卻再也享受不到這春天的陽光了。我的爸爸,您是真的沒有了,那天,是我在救護車上拉着您雖然沒有了知覺但一直温熱的手,您打着氧氣,被醫生宣佈已經無力挽救,但我不相信,我拉着您温熱的手,在心裏祈禱,您會好起來的,我不會放開您的手。回到了家裏,親朋好友預備後事,我用熱水給您洗腳,這是我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為您洗腳,您的腳早已冰涼但依然柔軟。我的爸爸,您是否感知到了?那天傍晚,您最後一滴眼淚流出了眼眶,然後您就停止了呼吸。
爸爸,您是那麼愛我們,儘管您的脾氣那麼暴躁,您從來沒有捨得打過我們一下。您所做的一切,吃的所有的苦都是為了保護您的兒女,您教育我們,做人就要頂天立地,要講良心,對任何人和事都不得有一絲虧欠,更要扶弱濟貧,對權貴不攀附,對弱者不許小看,做個堂堂正正的人。您的一輩子也正是這樣做的,您尊重每一個人,哪怕是外地要飯的來您也要給他一雙碗筷,將家裏本就不充足的飯菜盛給他吃。正因為您的正直,喜歡抱打不平,您也得罪了不少人,以至於我們的生活一直清貧,但我們活得心安理得。
在您的關愛下,我們姐弟五個生活是多麼幸福,在咱們這個家庭裏,大的關愛小的,甚至都從來沒有發生過爭執,您跟別人談論起我們來的時候更是滿臉笑意,充滿了自豪。
您一生辛勤勞作,直到去年,還堅持去地裏幹活。在最後的一年玉米收割進家的時候,您還剝玉米棒子,然後步履蹣跚地把它們用袋子裝好垛起來,我説自己弄您還捨不得我勞累,非得要跟我搭着。您在笑,可我的心在滴血。那一年,您已經八十二歲了。
儘管種田很辛苦,可是我們並沒有覺出來。在田地裏,咱們一家的歡聲笑語讓人羨慕。您很會講故事,更會苦中作樂,我們每一句天真的言辭您都會渲染開來,成為我們一生中幸福的回憶。
您的手是那麼靈巧,只要從哪裏弄到幾個舊軸承之類的,您都會如獲至寶,然後用您的家拾,將家裏的`木棍、鐵絲、釘子和這些軸承,捶捶打打不用半天,就可以組裝出一輛小推車來,然後我們就可以滿院子裏用這小車推着弟弟玩。每到春天,您都自己用刀子將竹子劈開,拿竹片子在蠟火上烤使之彎曲,然後組裝成大雁的形狀,蒙上塑料布繫上尾巴,風箏就製成了。您帶我們去野外放風箏,也放飛着我們一個又一個夢想……
我們的生命從來沒有和您分開過,可是您為什麼説走就走了。您得了小腦萎縮,但您一刻也沒有忘記過關愛我們。每天傍晚,您都會到路口去接您下地的兒子,天黑了也不回家,直到親眼看到您的孩子們都回家了您才回來。在您離開的前一天,我回家正好在衚衕口碰到了您,我騎電動車前面走,您高興地在後面緊隨着我回來。到了家門口,我故意騎在電動車上向您撒嬌,等您給我開院門,您高興地開着門,我的心卻是痛的,因為我突然感覺這是您最後一次給我開門,以後再也開不着了。沒想到這種感覺卻是真的,在陪您和媽媽説完話後,您裝了一袋蘋果非得讓我拿回家吃,我不要,説家裏有的是,您感覺好失望,無奈地將蘋果放回炕上,然後又將我送出了院門。這次離開後我們竟是連一句話也沒有説着,第二天凌晨你突發腦出血,醫生也是無力迴天。
您得了病您都不知道,還每天不停地出去走動。那一天,在學校門口您突然犯病了,胸痛嘔吐險些摔倒,被人攙扶住了。我們拉您去醫院治療,檢查出許多種病,每一種都是您這種年齡所無法承載的治療,當醫生對您的孩子們説起您病症的時候,您笑着走過來,還説:“咱們快回家吧,我沒病,在這兒幹嘛!”當您説這話的時候,您早已忘了您的疼痛。
那天午後,我們因承載不了內心的疼痛而破例沒有回家,一直陪着您和媽媽。您笑着問:“你們今天咋有時間在家呆着了,是不是你媽病了?”一邊説着,一邊愛憐地看着媽媽。我回答説:“嗯,是我媽不舒服了,你以後別惹我媽生氣了。”一邊説着,一邊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您還哄我:“我不惹她生氣,你們好好陪陪她。”説完,您又走出去溜達。
爸爸,從來沒想到過您會離開,可您真的離開了,這是我們不能接受也必須接受的事實。您離開了,這個世界上真的再沒有了您的蹤影。我不能再逃避這個事實了,在您走了兩個月以後,我終於敢用心靈跟您對話,也終於接受了這個事實。
爸爸,我再也見不到的爸爸,您在天堂安好!原諒女兒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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