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味道的抒情散文

一個人在某段時間的記憶總是伴隨着某種味道，或許很多或重大或零瑣的事情都已記不清，但停留在記憶裏的那種味道卻還是那麼分明。

幼時待在在外婆家的時光是豆奶的醇香和稻穀的清香。

那時候家裏的境況不如人意，但外婆總很疼我，買了一大袋一大袋的“維維豆奶”藏在櫃子裏，每當我看着人家喝酸奶時，外婆就會拿出一小包豆奶粉沖泡給我喝，滾燙的開水衝開奶粉，散發出濃郁的香氣，甜膩的氣味四散在空氣裏。我總是很着急，冒着熱氣將豆奶往口中啜，然後痛得麻木。但不管多麼着急，我每次只啜一小口，於是往往一碗豆奶能喝一個下午，從滾燙到冰涼。外婆把豆奶調得很稀，於是小小一包奶粉也能泡一整晚豆奶，即使這樣，我也還是喝不盡興，喝完一碗後，往往還要向碗里加水，喝盡碗底的渣。有時趁外婆出門幹活，我又會偷偷搬凳子，爬上高高的櫃子，再拿一小包自己來沖泡，沖泡得比外婆還稀，卻喝得分外滿足。即使總因為被外婆發現而遭訓斥，我也樂此不疲。外婆去世後，有段時間特別想念她，便自己買“維維豆奶”來泡，離外婆給我泡奶粉那段時光已經有十年多了，家裏境況也不像那時候那麼糟，所以行事也已沒當初那麼節儉。一包奶粉只衝一小半杯水，味道卻也不似那時香醇，再將一包奶粉沖泡成一大碗，飲之更是索然無味，只好倒掉。那時候豆奶那麼淡卻依然覺得那麼濃，現在豆奶那麼濃也是覺得寡淡。

那時候外婆家有幾畝地，我們全家的吃穿用都靠它。這幾畝種水稻，那幾畝種辣椒，另幾畝種茄子或玉米。種水稻時，舅舅阿姨們還有媽媽都忙得不可開交，他們在地裏飛快地插秧，沒工夫管我，我就自己一個人坐在田埂上，偶爾採幾朵小花，偶爾伸手掘土找泥鰍——舅舅説田裏有好多泥鰍，要是我找到了他就教我一首歌。而我從來沒有找到過，但舅舅依然會教我唱歌。挖完泥土聞一聞手，那是一種略帶腥味的芳香。

過了幾個月，稻米就熟透了，一家人又忙着收割和打稻。看着大家熱火朝天，我也躍躍欲試，我千求萬求要來舅舅的鐮刀，學大人的樣子抓起一把稻穀，將鐮刀放在稻穀的.近根部，拼命拽卻也還是紋絲不動，我覺得無趣，便將鐮刀還給舅舅去看在一旁打稻的大阿姨。用來打稻的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只要用腳踩，將一捧稻穀往裏伸便好了。農忙結束，村子裏全是大大小小的谷垛，到處都是稻香。舅舅會讓我騎在他的脖子上，帶着我整個村子轉，有時還會轉到別的村子裏去，一路唱着歌。舅舅教給我很多歌，後來上了國小，大家都只會唱《數鴨子》，我卻會很多紅歌，這一度讓我很自豪。現在舅舅當了工程師，全國各地跑，我也忙於學業，和他生疏不少。村裏種水稻的也幾乎沒了，大概以後再也沒機會和舅舅一起散步哼歌聞滿村的稻香了吧。

其實關於小時候的這些事，我也只是靠腦海裏殘存的幾個畫面拼湊而成的，可能與小時候的情景有出入，但想起這些時，彷彿還能聞到當時的味道，那味道卻是很真的。那些記憶縈繞在我四周，也許再也無法重温，但我不會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