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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石蘭女-經典散文

文學3.23W

石蘭女同學,你好

致石蘭女-經典散文

北風吹,雪花飄,不知不覺,幾十年的時光也便過去了。當年結聯國小那羣愛哭愛笑愛鬧的小姑娘,現在都變成了愛嘮叨,愛操心的老奶奶了。時光無情人有情,因為人是世界上的主宰。我真想找個機會,仔細看一看你,和你好好地聊一聊。

我想從你的臉上,看到我們小時候的影子,想從你的頭髮,你的眼睛,你的語言,甚至你的一舉一動裏,找到我們做孩子時的痕跡。我知道,我們已經老了,今非昔比了,但我仍然很執着,很堅持。我的印象中,你是不會老的,不管風吹浪打,你頂得住,一定是,依然舊模樣。

我的父親在結聯學校當老師的時候,是上世紀七十年代的事情。那時候,我們都還小,好像也就是十歲樣子,而且,我們兩家人的經濟條件,差極了。我們全家住在學校狹窄的木板房裏,你家,則住在離學校約一里地的下結聯村。可貧窮的日子並沒有讓我們貧感情,我們兩個一起讀書,一起上課,一起做作業,一起睜着眼聽大人講故事,形影相隨,就像親姐妹一樣。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那時候的我,已經擔負起家裏的很多家務。我得去上山砍柴,早上得早起,給家裏打掃衞生,我得做飯,我得洗碗,得洗衣服,還有,我得給我的那個殘疾人弟弟阿三,擦屁股,端飯,端水。

每天早晨,天剛矇矇亮,我就在父親緊湊的催促聲中,匆匆忙忙起牀。我必須儘快梳好我的頭髮,儘快洗臉,儘快作好所有的準備工作。然後,我就去做那些繁瑣的家務事。年年如此,天天一樣,早上那段時間,我很忙,也很辛苦,但我總是忘不了偷偷地朝着學校外面望一望。外面有什麼好望的呢?窮鄉僻壤的,除了雞叫就是狗叫,就是那些歪歪斜斜穿着衣服的大姑娘,小媳婦去河邊洗菜,那有什麼好望的。我是在望你,望你在那個時間來學校上課了沒有。

你總是像瑞士手錶那樣,很準時地出現在小路上。那時候的你,穿着一件麻黑色的家機布衣服,揹着一個藍色的自己縫製的書包,你的頭髮梳得很整齊,一根辮子吊在後頸跟上,像是黑色的仙果。你的眼睛像葡萄一樣,很明亮。我喜歡看你在小路上徐徐走路的樣子。寂寞的'小路,枯燥的小路,因為有了你的緩緩前行,竟熱鬧起來。金色的太陽出來了,鳥兒在歌唱,就連路邊的那些野花,小草,在山風的吹動下,也點頭哈腰的,像是在歡迎你。涼爽的清晨,你是那條路的路神,路仙,小精靈。那條路,因為有了你,風光無限。爸爸總是在責怪我,爸爸説:“張文利,你又在東張西望的,看什麼去了?”我總是頭也不回地説:“爸爸,你莫打岔,快要到上課時間了,我在看我的好朋友石蘭女呢!”

你總是不忘記從家裏帶一些吃的來給我吃。什麼包穀粑呀,什麼板栗呀,什麼柚子呀,還有紅薯什麼的,對了,記得有一次,你還給我帶來了黃燦燦的,過年才有的“黃雀肉”。我們在一起吃東西,一起面對面地坐着説話,有時候還一起唱着剛學來的歌曲。班上的那個男同學石文照,討厭極了,他總是欺負我,扯我的書包,拿我的作業本,還做鬼臉來氣我。我惹不起他,但是你每次都站出來保護我,看你的那個氣勢,誰要是欺負了我,你就會和誰拼命的。夯子照村的楊老師説:“怪了,張文利的作業和石蘭女的作業,怎麼會一模一樣,要麼就同時對,要麼就同時錯,怪了。”我説:“楊老師,那有什麼怪的,這叫‘姊妹篇’,姐姐妹妹有特殊感應”。我媽也説:“這兩個孩子,一天到夜就那麼無憂無慮地玩啊玩的,玩得個昏天黑地,你看看,天是她們的,地是她們的,這樣子,全世界都是她們的了,菩薩説,這是前世的緣分。”

我那時,常常看着你發呆。我想呀,我一定要和你做一個好夥伴。是的,一定要做一個好夥伴。我們一起讀國小,一起上中學,然後一起讀大學,再然後,我們一起入團入黨,一起參加工作。還有,等將來呀,我還要在你家的旁邊,修一間小小的房子,木板房,到了晚上,我們就坐在家門前一起數星星,看月亮。那才叫朝夕相處,形影不離呢!

但命運總是這麼的在我們之間作怪,上了中學,老天爺便把我們分開了。你去了吉首二中繼續學習,而我,聽從了命運的安排,為了養家餬口,去了醫院上班。

沒有你在身邊的生活是寂寞的,乏味的,但這是命,不習慣也得習慣。可我總是忘不了你,常常想和你手牽着手,像兩隻蝴蝶一樣,一起飛呀!跑呀!笑呀!有了這些幸福美好的記憶,我覺得我的人生充實,快樂,美滿……

我真想,有那麼一次機會,我們能夠像美國佬那樣,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叫你姐姐,叫你妹妹,叫你老同學,我還想緊緊地握着你的手,永遠永遠不鬆開。真的,我好想好想,好想好想。

蘭女姐姐,蘭女妹妹,老同學,生活有時候免不了出現一點點陰差陽錯,免不了有一點小插曲,一點小誤會。我記得有一回,我到人家屋裏做客,喝多了酒,稀裏糊塗地回到了家,迷迷糊糊地倒在牀上。外面,好像有人在敲門,隱隱約約,聽聲音又好像是你。不過,那該死的酒精已經把我的腦血管膨脹得天旋地轉了,我不能站起來看看是誰,也不能問一問是哪個,就算問了,也分不清楚是誰……我像一頭被屠夫殺死了的豬,一頭四百斤的大豬,睡在牀上,不能動彈了。

世界上最重的擔子,不是千斤重擔,而是心尖上有着內疚。世界上最不想説而又最想説的話,不是錢有多少,而是對不起。這件事讓我時刻耿耿於懷,無地自容,我真後悔,千怠慢萬怠慢,我也不該怠慢你呀。

我去了建築工地,看到巖匠師傅在用鋼釺撬石頭,我想呀,這鋼釺要是能幫着我,把那天的失誤撬回來就好了。可巖匠師傅告訴我説不可能。我也抬頭問了星星,問了月亮,我説:“星星啊!月亮啊!你們給我説句話呀,哪怕半句也行啊!我以後再也不敢喝酒了,吉首人講:千醜萬醜,女人喝酒,我以後真的不喝了。”但星星,月亮都不講話,它們好像不願意理我。我還去了廟裏,燒了香,拜了菩薩,可菩薩説:“緣分緣分,又要有緣又要有分,這人世間的事情,前因後果的,還是順其自然的好”。我説:“菩薩啊!我是處處小心翼翼啊!平日裏,萍水相逢的人,我都把人家當朋友,何況我生生死死的好姐妹?”

這件事在我的心裏變成一塊病,一塊心病,病得我抬不起頭來。同時,它又是一個疙瘩,一個死疙瘩,纏得我喘不過氣來。它像一塊沉甸甸的大石頭,重重地壓在我的頭上,我真想找個機會,把這石頭卸下來,甩得遠遠的,甩到太平洋,印度洋去……

好姐姐,好妹妹,你能夠原諒我嗎?你能夠原諒我的那次錯誤嗎?那次,是我不對,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

柏林牆被推倒了,東德西德合二為一,朝鮮半島也實現了南北對話,祖國的寶島台灣,也將在不遠的將來,實現和平統一。我們那點事,雞毛蒜皮,算不了什麼,説白了,也就屁大點事,有什麼了不得的……

我含着眼淚,把我的事情掏心掏肺地,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昌滿同學。我説:“昌滿同學,這是一種煩惱,搞不好,我會永遠為這件事痛苦的”。昌滿同學説:“沒關係的,張文利同學,希臘有個哲學家叫季諾,當有人問他什麼是朋友時,他是這樣回答的,他説‘朋友,就是另外一個自己’,石蘭女同學是個通情達理的好同學,她人品好,口碑好,人格魅力也很好,你放心,你們的同學情,姐妹情,打斷骨頭連着筋,不會因為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受影響,你們的友誼應該是毫髮無損,穩如泰山。”

真的好感謝昌滿同學,他的三言兩語就讓我茅塞頓開,我高興極了,這叫撥開烏雲見青天。於是,走出大門,對着大街高喊:“石蘭女,我的好姐妹,我張文利想念你了”……

標籤:石蘭 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