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終老散文

這是發生在大約二三十年前的事。農村一位八十多歲的老太太，孤身一人生活了幾十年，過世時身邊也無一人，只知道是在某年的深冬裏，具體她的死亡時間都無法確定，因為被人發現時，她穿着內衣趴在牀邊冰冷的土地上，身體早已僵硬，地上有一片她用手扒開的碎土，和用腳蹬爬的痕跡。真的讓人無法想象，一個老年人臨死時所作出最後本能的掙扎，是多麼的悽楚和悲慘，結果則還是無濟於事，在哀痛和無奈之中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這位老太太生前，在村裏是唯一的獨居老人。聽説她年輕時死了丈夫，也沒生孩子，因為捨不得一個近一畝大的宅子和幾間泥瓦房，而拒絕了很多人勸她改嫁的説辭，情願一個人熬過一生。

老太太在村裏，和丈夫同姓的只有兩家，加上她家才三家。三家本來是親兄弟三個，老太太這一門排行老二，另外兩家都有後代延續，唯獨老太太這一門絕了後。隨着歲月的流失，兩個本家的同輩人都已過世，兩家的後人不是喊她大娘，就是喊她嬸嬸，再小一輩的都喊她二奶奶。不知何時，二奶奶則成了她的官稱一樣，不管孫子輩的，還是重孫子輩的，都是“二奶奶……二奶奶”的'喊她。

兩本家的侄子輩和侄媳，對她都很尊敬，看到有啥重活都積極地幫她做，雖然老太太很吝嗇，但侄子輩的看在伯伯、叔叔的情面上，都不和她計較。

然而，年代久了，侄子輩的也都老了。輪到孫子輩的遵從父命來幫她時，卻大打了折扣，因為孫子輩的不講啥情面。老太太呢，還是一貫的吝嗇，不見有一點改變。這樣，老太太逐漸地被本家們冷落了。然而老太太並不在乎，仗着自己身體不錯，不太需要人照顧，加上政府發給她的五保户補貼還算是自己可以養活自己，所以遇到本家的有誰幫她，她還不樂意，竟感覺本家們是不懷好意。

為什麼會這樣想呢，老太太總以為本家的人誰對她好就是妄想繼承她的財產——當然除了大宅子，舊房子也不值錢，其他更沒啥。但試想老太太為了家業，為了宅子可以選擇孤獨一生，還有什麼不可能的？

既然產生了這個念頭，老太太就把她的聰明才智發揮到了極致。從此以後，不允許本家孫子輩或重孫子輩的孩子們到她家裏去玩兒。有時候小孩子不聽話，趁她不注意竄進去，她就會吵着罵着往外轟，甚至有時還拿個木棍像趕鴨子一樣地往外趕。

她家門外有一塊空地，屬於她的宅子的範圍，孩子們不敢進她家裏，卻在她門前的空地上玩耍，她看着感到也不順眼，就找些棍棍棒棒的紮成籬笆，堵住孩子們不讓進這塊空地。孩子們不懂事，有時看她不在就拔了籬笆，照樣在空地上玩，等她回來看到就會大罵，還隨手掂起地上的木棒一個一個地攆打，之後回家拿個鐵鍬把本來平整的空地掘成很多小坑。

她的這些作為，本家們看在眼裏，氣在心上，可大家還都給她這個長輩面子，並沒説啥。街坊鄰居有看不上的就勸她，説以後等她老了真的不能動了，不指望這些孫子們指望誰？她則一口否認，罵本家們個個都是不懷好意，她才不需要本家們照顧呢。

老太太這個樣子，親戚們也逐漸和她斷了來往，於是她進家就把頭門反鎖上，不叫任何人進她家裏。出了家門也立即把門鎖上，唯恐別人會偷她家的東西。到街上和街坊鄰居們説閒話，也是盡説些本家們的不是。這個情況，導致幾個侄子輩的本家也不願理她了。於是，老太太成了完完全全的孤獨的人了，但誰也沒辦法勸她回心轉意。

然而，誰也逃不脱死亡的那一天，她終究還是在孤獨無依的情況下離開了。

她過世時的狀態，街坊鄰居們議論紛紛，無不搖頭歎息，上年紀的人敢直説幾句：老太太這是自作自受啊！放着有人幫她、照顧她，她卻一概拒絕，一概不領情，要不是她咋能死得這麼可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