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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鴨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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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鄉多水鴨。

牧鴨散文

水鄉一望無際的濕地間到處葦林叢叢、水草茂盛,水禽們喜歡啄食的田螺、河蚌、小魚、小蝦等水產品豐富,人工飼養的水鴨也特別多。站在水鄉祖祖輩輩燕子銜泥般築起的防洪堤壩上向下俯看,望不到邊際的湖洲、淺灘及稻田間到處是不停蠕動着的黑、白、黃、綠色的斑點,以及“嘎,嘎——嘎嘎”十分聒噪的水鴨們的叫聲。

小時候,我常和村裏的小夥伴們一起坐在田埂上或湖溝邊隆起的土堆間,用小手託着雙腮饒有趣味地觀看大人們牧鴨。只見他們駕着兩頭尖尖的“鴨筏子”,胸前用長麻繩吊着一隻鐵皮口哨,手中舉着一杆特製的長柄鴨鍬,驅趕着一大羣黑壓壓的水鴨,一會用鴨鍬甩着泥巴指揮水鴨們趕到剛收割完的稻田裏搶食;一會拿起胸前的哨子“嘀嘀——嘀嘀”有節奏地吹着,將吃飽了的水鴨領至河灘上,或集合“開會”,或集體“洗澡”……他們的神態像極了一個個指揮千軍萬馬的將軍,牧鴨人常被鄉親們叫成“鴨司令”也由此而來。

記得,那是我上國小的前一年春天,父親用半籮筐稻穀給我換回來了十幾只毛絨絨的小鴨。我興奮地用廢舊磚頭在我睡房臨窗邊的坪地上,給小鴨們搭建了一個鴨棚;還砍來結實的柳樹棍,用小鐵絲連接,在鴨棚前面圈定了一塊十來平方米的活動場地;沒有“鴨筏子”,我便從菜園中砍來幾根楠竹,扎到一起做了一個簡易的小竹排;鴨鍬則是用母親廢棄的鍋鏟,將其敲直,接上一根長木棍,甩起泥巴來倒也經濟實用;後又用撿來的兩個鴨蛋換來了一隻嶄新的鐵皮哨子……由此,我便開啟了難忘而又有趣的牧鴨生涯。

小鴨極好飼養,開始只是讓其在家門前的魚塘和稻田邊的小水溝裏活動,待其翅膀長出硬羽來了才趕至河汊及湖面上經風歷雨。放牧時,我還常常會用小鴨鍬挖來蚯蚓,或從水溝裏撿來田螺及河蚌砸碎,或抓來青蛙煮熟拌着剁碎的青菜等餵食小鴨。大清早起來,我還會根據小鴨們大便的成色和稀硬程度判斷小鴨子是否生病了。請教喜歡我的鴨司令得知,水鴨不管得什麼病,水鄉田野間到處生長的車前草都是醫治鴨病的一味特效藥。有此經驗,三天兩頭我便會扯來一大把車前草搗碎摻在鴨食裏進行餵食。這樣一來,我餵養的小鴨幾乎從來沒有生過什麼大病,只只健碩有力,長得也特別快。

初學牧鴨,小鴨們常常不聽我吹的口哨。無奈之下,我只好窩着嘴脣,學着大人們馴鴨的老辦法,用喊叫聲對小鴨們進行調教。比如:“喇喇,喇喇”——是呼叫“集合”,“噓噓,噓噓”——是呼喊“停止前進”,“吆嘻,吆嘻”——是催促“快走”……小鴨的生理特徵是身軀內只有一根腸子從頭通到尾,俗稱”直腸子”,消化能力極強又快,特別貪吃。常常是小鴨們剛吃飽不到十來分鐘,轉背又會“嘎嘎——嘎嘎”地發出餓了的呼叫……這時,便是馴化它們的極好時機。我常常高舉着鴨食,吹着口哨,只要哪隻小鴨不聽我的號令,就決不餵食……久而久之,小鴨們基本上也就都能令行禁止,聽我的指揮了。

在水天一色的湖區牧鴨也有許多決竅。比如:在流水區域趕鴨不能逆流而上,須順流驅趕,不然水流一衝,小鴨們便會亂了陣腳,四處逃散;在堤岸上行走,遇到颳風,也只能讓水鴨們走順風,如果逆風追趕,河風便會將鴨尾的羽毛吹得像一朵朵盛開的向日葵,讓水鴨們滿地亂滾……因水鴨和小狗習性相容、趣味相投,那段時間,我還常常舉着飯糰和鍋巴,馴練我家的小花狗幫我在湖洲上和稻田間放牧水鴨。有時,遇到水鴨們偷食生產隊稻田裏的穀穗,小花狗便會連跳帶叫進行驅逐;夜晚常有野貓、黃鼠狼等鑽進鴨棚裏騷擾,小花狗則會不顧一切,用爪抓嘴咬,趕跑這些水鴨們的天敵。

小鴨們在我的精心餵養下,一天天長大了,開始是跳,接着是飛,後來跳不成飛不動,連走路都一搖一擺的了。轉眼之間,炎熱的夏季將至,水鄉的水稻就到了收割季節。收割完的水田裏既有遺剩的稻穀,又有禾蟲、水蛭、田螺、泥鰍等水鴨們極好的“活食”。不久,十多隻水鴨就全都開始下蛋了。水鴨每下一個蛋,我便用粉筆頭在鴨棚的泥巴牆壁上添寫一筆“正”字。我邊扳着手指頭邊統計,經我飼養的水鴨,當年每隻下蛋都在一百五十個以上,一直到臨近過年的冬季方才停止。

水鄉下雪的日子不長,只要天氣好轉,我便將水鴨們趕至離家尚不足千米的南洞庭的湖洲上放牧。廣闊的湖洲冬日裏雖百草凋零,但因湖水乾涸,裸露的湖洲和淺灘上魚蝦遍佈,田螺、河蚌比比皆是,還有密佈的水草根莖……一時成了無數南遷的候鳥、野鴨、天鵝,以及水鴨等水禽們自由覓食的'天堂。只要每次我吹着口哨,趕着水鴨從家門後越過湖堤,水鴨們便歡舞跳躍,擁至湖洲和野鴨、天鵝們混跡一處,搶食湖洲裏的野味佳餚。在洞庭湖區一帶因飼養的水鴨長時間和野鴨混跡一處,久而久之就會互相熟悉,直至相依相親,溶為一體。記得當時,水鄉飼養的水鴨,絕大多數便是和湖裏野生的“青鴨”雜交而成,學名叫“洞庭麻鴨”。

當然,把大羣的水鴨趕至湖區餵養,如果偷懶,疏於約束管理,缺乏人與水鴨之間相互的依賴與默契,水鴨就會變成野鴨再也趕不回來。聽大人們説,鄰隊的一棚六百多隻水鴨,由於牧鴨人總是十天半月放出去卻懶得費力趕回來,結果全部放野了……有趣的是,我划着小竹排在湖區裏放牧的水鴨,不但一隻也未曾丟失過,而且在第二年春天的一個傍晚,水鴨們竟還幫我一起帶回來了五隻青頭藍羽的野鴨。開始時,野鴨和水鴨們只是時聚時散,後經不住我用稻穀和曬乾的小魚小蝦使勁催肥,以及精心照看和慢慢地接近……不長時間,五隻野鴨就和我飼養的水鴨們形影不離,樂不思歸了。

轉眼到了第二年的秋季,我要揹着書包上學了,只好戀戀不捨地把水鴨的放牧權交給了弟弟。但只要我放學回來,或聽到我吹的口哨,水鴨們依舊會“嘎嘎——嘎嘎”地歡叫不停,伸長脖子朝我一搖一擺地跑來,或踩踏我的腳背,或用扁嘴巴追啄着我的書包……甚是親熱哩。

再後來,我家和所有鄰居家飼養的水鴨就被當成“資本主義的尾巴”,全部“割掉”了。可憐的五隻野鴨直到被民兵營長用竹篙撲打死了,還睜着兩隻圓圓的眼睛未曾閉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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