隕落的飛翔散文

看落日/隱沒於羣嵐/聽鞋底/撞擊着石板/烏雲遮蔽月亮的時候/黑暗籠罩住/回憶的思緒/像被風冷棄的一片葉子/沒有了飛翔的動力/也失去了/墜落的勇氣/只能寂寞地掛在那裏/等待枯萎……

人或許都是這樣，沒得到時總想象對方有多好，得到後卻以為是自己有多好。

瑛認識洋時，他已經四十歲了。男人四十一枝花，在洋的身上體現尤為明顯：成熟、冷靜、睿智、細膩……起初，瑛想：哪怕是多了一個這樣的朋友也不錯啊，當寂寞肆意吞噬自己的時候，可以有個人能來做伴。尤其是那個時候，她剛剛結束了一場戀愛，她認為那是她生命中的最後一場戀愛。可是慢慢的，她被感動，進而發展為依戀。瑛依戀洋每一次恰到好處的噓寒問暖，每一次適可而止的恭維稱讚，每一次體貼入微的照顧關愛……有人説愛是一種習慣，當一個人的到來讓你暗暗欣喜，當一個人的缺席讓你心煩意亂，那麼你便無法規避、在劫難逃。

瑛就是這樣一步步深陷的，洋説，只要你快樂就好。他們便一起做瑛最想做的事，毫無目的的，毫無顧忌的，遊走於人羣之外，幸福之中。其實他們並不足夠默契，甚至有些貌合神離，因為他們的心有時並不在一起，而是沉浸在回憶的傷痛裏。偶爾也會不開心，瑛有時很任性，甚至不相信世間還有真愛。洋説她太悲觀，一個不信真愛的女人可不是太悲觀。然而遺憾的是，很多人在追求一種東西的時候往往顯示出超凡的耐性，大有不達目的不罷休之勢，可是一旦得到了，就會漸漸冷淡，不再珍惜，直至放棄。這也許就是男女之間的一種情感錯位吧：起初是一個速熱，一個慢熱；之後是一個漸熱，一個漸冷-----彷彿一場明爭暗鬥的心理遊戲，不被征服才是永遠的勝者。瑛是在失去之後才明白這些所謂道理的，當他的態度慢慢沉靜，當她的心漸漸冰冷，她知道該是結束的時候了。

洋走的那一天，天空一片湛藍，那是不適合分手的季節，可一切都要在這裏做個了結。瑛本來想要當着他的面嚎啕，因為那樣似乎便能證明她的深陷和他的絕情。但她沒有那樣，她相信一個男人有多熱烈就有多冷漠，所以現在，這些都毫無意義。而一個女人，與其懦弱而無力，不如堅強而坦然。瑛低着頭沉默了一會兒，轉而對洋微笑着，雖然那微笑有些牽強而虛幻，但她還是説了句：“謝謝你，再見。”洋説，如果想念的時候就去找他，他會一如往常地給她温暖。瑛理所當然把這當成是客套的道白，如果真能給她温暖，為什麼還要離開？她把頭轉向一邊，窗外還是那洶湧的綠色波浪，耳朵裏再次傳來這熟悉的旋律：“才張開翅膀，風卻變沉默，習慣傷痛能不能算收穫……”

洋是有妻兒的`，這也是他從來沒有對瑛説愛的原因，他不能，他也不敢。他知道愛的責任有多重，愛一個女人的責任更重。瑛雖是他生命中一個非常與眾不同的女人，但他還是無法負責。洋的妻子也很優秀，他們是因為相愛才走到一起的。正像洋所説的，男人最終肯為其負責的還是自己的妻子，除此之外別無牽絆。瑛明白的，她不怪他，只恨自己。她的心軟成了一抔泥，容納了所有的真心；而他的心卻硬成了一塊鐵，拒絕了所有的多情。

又是一年夏葉如蔭的季節，瑛獨自開着車，來到那些熟悉的地方。每一個角落裏都隱藏了太多回憶，她知道她不該用回憶折磨自己。可是要説結束，真的那麼輕而易舉麼？有時瑛想，如果兩情相悦那是多麼美的感覺啊，可真正的兩情相悦又是多麼的難得！她不知不覺走到昔日的岸邊，湖水平靜得彷彿什麼都不曾發生。她伸出手，在水中激起漣漪，看着自己的影子在湖面盪漾，突然想起自己所用一生不倦追求的愛情，是的，愛情！它總是靜靜地等在原處，在心裏築起森嚴的壁壘，隔擋着歲月的侵蝕；可時不時又會放鬆警惕，屈服於現實的圍攻。是自己的悲觀和軟弱麼？是自己的貪婪和錯覺麼？她抬起頭，擦乾淚眼，是歲月無法侵蝕真正的愛情，它總是隱藏在靈魂最深處，一擁而上，一觸即發。

因為貪婪/我們忘了拒絕/因為寂寞/我們選擇快樂/別怪我想要逃避/如水的生活/因為孤獨/使我的靈魂/隨之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