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皮丹皮散文

故鄉的物產向是來比較豐富的，檀皮與丹皮就是其中頗為有名的兩個產品。檀皮是優質造紙材料，丹皮則是名貴中藥材。

皖南丘陵山區，檀皮這個自然生長的樹木，很久之前就被發現可用來製作宣紙的上品原料了，有青、黃、紫等種類。故鄉的檀皮是青檀皮。青檀莖皮纖維質量優良，其木材結構細，堅實耐用，可供做傢俱車軸等用。青檀從外觀上形似楮樹，樹皮呈青灰色，有不規則長片剝落狀。青檀樹根系十分發達，枝葉茂盛，樹冠龐大，高者可達13-16米。青檀樹從外觀上看給人以瀟灑、秀逸之感，其樹葉呈卵形，邊緣呈鋸齒狀。早春開花，花色為淡綠色，雌雄同株，兩性花單葉於葉腋。果實圓形，周圍有翅狀，形似知了透明的翅膀，果實有細長柄。青檀樹多為野生，自然飛籽繁殖，根據幾百年的生產實踐證明，用做宣紙的主要原料青檀皮以2-4年的韌皮為最佳。青檀的砍伐季節性很強，一般在秋末到第二年初春砍伐最為適宜。

在我的'記憶裏，故鄉砍伐青檀之時正是每年青黃不接之際。早春二月，位於季節河兩岸的青檀樹，由於長年的砍伐，約一人高或更高的樹幹下面顯得較粗大，鱗狀的樹皮粗糙褐黑，樹幹之上則是每年新長的樹枝，多數是有大姆指那麼粗，也有更粗大一點的，那正是獲得檀皮最主要材料的部分了。樹稍則泛着綠嫩的青黃色，如早春柳條上包裹着的葉蕾兒，在料峭的寒風中輕輕地搖曳着。經過一整的冬天，許多人的口糧都不夠吃了，日子過得十分拮据與清寒，盼望着有些經濟來源以擺脱這些困境。於是生產隊便召集隊員們開始砍伐青檀了，那可是全村人的希望呵。但砍伐青檀卻是一件極具有藝術與技巧的活，否則會影響來年青檀的生長。記得父親與大哥，根據隊裏事先分配好的砍伐區域，一大早便把前幾天磨得鋒利的一彎砍刀拴在背後，帶上一個小梯子，爬上梯頂，取出彎刀後，幾乎用平行的角度砍下那一根根青檀，捆紮好送到隊裏統一堆放的地方。

青檀枝砍下後要經過一系列的加工才能成檀皮，加工過程既辛苦又有些熱鬧的。隊裏早就建有一個巨大的池子，長寬高各約4米，可容納一梱梱或橫或豎放的青檀枝，而池子底部則置放了一口碩大的鐵鍋，直徑約2米，深1米。鍋內加滿了水，接着就一整夜的點火燃燒。池子底部有一個類似窯洞的口，內可添置柴火雜草之類的燃燒物。當火在鍋底燃燒起來後，大人們便用一杆長長的火杈將雜草等物不斷地挑入窯洞內，火便一次又一次更旺地燒起來，熊熊烈火在池子底部燃燒，如太上老君煉爐裏的大火，把小半個村莊都點得通紅明亮；孩子們則圍繞着這烈火觀看，一個個被這烈火所震撼。那時我痴痴地想象着，這烈焰可以熔化世上一切之物，倘壞人要是被放進這火中，頓時會化着灰燼的。經過一夜的煮沸，清晨便把檀枝從池中撈出，以極快的速度再放入冰冷的河水裏，以便冷熱相激後方便剝皮。浸漬幾天後，再取出即可剝皮了，男女老幼均可參加，場面極其壯觀熱鬧。這場景多少給那個清苦年月裏添加了一點熱度。

故鄉除了檀皮外，另一個就是丹皮了。《銅陵縣·古蹟》篇記載：“仙牡丹，長山石竇中有白牡丹一株，高尺餘，花二三枝，素豔絕麗。”相傳為葛洪所種。由於花色雪白如玉，被稱為“銀屏牡丹”。然故鄉人栽培鳳丹主要目的不是為了欣賞，而是為了獲取牡丹的根皮，也就是舉世聞名的珍貴中藥材——丹皮。

丹皮，具有舒筋活血、清淤、清熱、涼血等功能。故鄉鳳丹皮的質量最好，根條粗直、皮厚、粉性足，香氣濃、斷面呈白色。故鄉鳳丹早已馳名中外，在國際市場上一直享有很高的聲譽，鳳丹要經過四至五年的生長期才能收穫，收穫一般均在每年的秋末初冬時進行，因為在這個時候，鳳丹的地面上部分已經枯萎、養份都已集中在根部，藥農們將鳳丹小心地挖出來，先掐去根鬚，除去泥土，曬乾，然後再用手從較細的側根開始，在粗端扭擰，使根皮破裂，順勢抽出木芯。抽出木芯的丹皮經過刮皮、分檢、包裝等道工序後，就成為成品丹皮了。丹皮的採擷一般在夏天，因為皮剝落後要趕上好太陽曬乾方可包裝賣出。由於天熱，記得母親起得很早，在生產隊的一間大房子裏一做就是一整天，甚至都顧不上吃飯。有時，我們也參加丹皮的加工剝皮工作，但只一會兒我們的小手就紅腫了，十個指頭被丹皮的汁浸染得漆黑，半天下來手就麻木了，其辛苦程度可想而知。

我許久沒有回故鄉看看這兩項物品及它們加工的場景了。可童年的記憶，父輩們那清寒的生活與他們辛苦勞作的身影，卻始終深深地印在腦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