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刺散文詩

她在菜市場裏買了一條魚

今天那賣魚的下手不夠狠

明明內臟都掏出來了

套在塑料袋裏的魚，在她手上還一路蹦跳

魚每用力蹦一下，她的心就緊緊地抽一下

她終於嚇得把魚扔在了地上

地上這鮮活的生命，此刻正一點點被死神抽離

她胸口很悶，彷彿自己就像剖開了的魚

被死神死死摁住喉嚨，呼吸得很痛

她想起她那逝去的'親人

她至今仍記得他入殮前的模樣

消瘦，暗黃，痛楚……

記憶無法觸碰……每次眼淚快要留下那一刻

她就慣性地制止自己

她不得不假裝冷酷

這就是為什麼，她一直羨慕

魚的記憶只有七秒

那條魚終於不再掙扎了

它那麼安靜地躺在砧板上，死後的模樣猙獰而驚悚

現在即使怎樣煎炒蒸炸

它都不會感覺到任何的痛楚了

她把那條魚內內外外洗乾淨，放上鹽油姜葱

慢慢裝點着它的粧容

她不敢直視魚的眼睛，她逃避着被逼問

你為什麼要吃我？

你為什麼要吃我？

飯桌上，她一邊看電視，一邊嚥着鈣、維生素和蛋白質

不小心一條魚刺卡在了喉嚨

咽，咽不下去

吐，吐不出來

這果然是一條來索命的魚

忽然想起了一位學佛的朋友，曾説過

肉食者吃的都是屍體，都是屍體

她忽然感到一陣噁心，最後把吃下去了的魚

全部吐了出來

連同那條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