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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光山色有無中散文

文學2.32W

山稱蘇門山,湖名百泉湖,位於豫北輝縣市城區西北郊。山依湖,湖映山,一幅自然的畫。畫中有詩,有樂,需要細細讀,靜靜賞,細細品。

湖光山色有無中散文

蘇門山是太行餘脈的一個小山丘,海拔只有一百八十多米。山上松柏蒼翠喜人,用靈秀來形容它最為恰當。“山不在高,有仙則名。”山頂有一個平台,它就是歷史上鼎鼎有名的“孫登嘯台”。佇立嘯台,懷想魏晉。蘇門先生孫登,平生不置產業,無妻室,也不出仕,在蘇門山鑿窟而居,夏天編草為裳,冬天披長髮遮體。此公性格温和寡言,喜歡研習《易經》,精通音律,善撫琴。據説,它彈的琴只有一根弦——不知當年一根琴絃在他的手指上發出的是怎樣的妙響。由此不禁聯想到也愛彈琴的陶淵明。陶公尤絕,他彈的竟是無絃琴。“陶不解音律,而蓄七絃琴一張,酒友至,輒撫琴以寄志。”蘇門先生和五柳先生,他們的琴操不是俗人所能明白的的,大概只有他們自己能解吧。蘇門山與“竹林七賢”隱居的雲台山百家巖相距不遠。竹林七賢之一的嵇康曾遇孫登並向他請教,但孫登形如枯木,默然無言。臨別,嵇康再次懇請孫登指教,孫登看着嵇康,講了一番人生藏用的道理,最後歎息説:“你才多見識寡,恐怕難免誤身於當世!”嵇康沒有聽從他的話,以至於後來被殺洛陽。在洛陽獄中,嵇康回首前塵,不勝感慨,吟《幽憤詩》。詩中説,“昔慚柳惠,今愧孫登”,追悔不已。孫登的絕藝是“嘯”。竹林七賢中阮籍最善於嘯,但他與孫登比起來那可是差的太遠了。阮籍去蘇門山謁見孫登,二人見面後,阮籍大談歷史和玄學,但孫登卻默然不應一聲。阮籍只好長嘯一聲,悵然離去。阮籍下到半山腰,身後忽然傳來猶如鳳鳴鸞唱的仙樂,回望山頂,只見孫登在悠然長嘯。阮籍聽了孫登的嘯聲,自覺自己的嘯聲與孫登相比,無異於瓦缶比黃鐘,於是失魂落魄而去。孫登的這一聲長嘯,飄蕩在歷史的天空,縈繞在歷朝歷代多少人的夢中。如今孫真人不知遊仙何方,惟剩嘯台依然。松風陣陣,柏音蕭蕭,猶似當年的嘯聲,穿透千年歲月,在我的耳邊迴響,令我沉醉。

蘇門山半坡上,一個簡陋的墓,墓前樹立一個斑駁的石碑,石碑上鐫刻三個大字:“餓夫墓。”餓夫,勾起我的'一片好奇心。細看碑誌,方才瞭然。餓夫,名叫彭了凡,原來是河北讀書人。明朝覆亡,清軍入關,彭了凡攜帶妻子流亡南下,妻子死於兵荒馬亂之中,他孑然一身來到了蘇門山。他坐在嘯台上,心懷國破家亡之痛,喜與孫登為鄰,效法商周換代時伯夷、叔齊恥食周粟,絕食而死。彭了凡死後,百泉書院的學者孫奇逢遵照他的遺囑,用兩口甕上下將他的遺體立着合扣其中立葬,並親題“餓夫墓”三字。首陽山,蘇門山,前後輝映!由此我又想到了朱自清先生寧死不吃美國救濟糧的故事。伯夷、叔齊、彭了凡、朱自清,有人笑他們愚痴,有人讚揚他們的堅貞節操。是也,非也?

讀罷了蘇門山,再來品百泉湖。太行山的水潛流向南到蘇門山下的窪地,由石縫巖罅噴湧而出,這就是泉;泉眾多,叫做百泉;百泉成湖,所以名喚百泉湖。百泉湖湖水外流稱百泉河,百泉河向前流,名衞河。百泉湖,衞河源。人們形容湖面時愛説波平如鏡,但用波平如鏡來形容百泉湖是極不相宜的。一湖清水,無數泉眼競吐——恕我筆拙,下面只好藉助古人的生花妙筆來形容百泉湖的美景了。湖中湖畔,亭閣靜立,曲橋連接。這些古亭的的名字有“噴玉”、“玉源”、“放魚”、“洗心”等雅號。其中最著名的是蘇東坡於北宋元祐年間遊百泉,興酣筆暢所題的“蘇門山湧金亭”。元代詞人王磬在《詠百泉靈源泉》中讚道:“濟南七十二泉,散在坡迤百里川。未似共城祠下水,千窠並出畫欄前。”由此,可以想見百泉湖的獨具之美了。湖的北邊緊靠蘇門山有衞源廟,是祭祀衞河河神的場所。湖的西邊有安樂窩,是北宋理學家、易學大師邵雍邵康節的故宅兼講學之所。邵雍之所以把它稱作安樂窩,大概是因為它處於靈山勝水之間,更可能是其精神的安樂窩,也許是二者兼有吧。湖東古碑甚眾,多是歷代文人騷客的吟詠題刻。説到百泉的古,它的確是古,開鑿於三千多年前的殷商時代。站在湖邊,耳邊依稀聽到《詩經?邶風?泉水》中思念孃家的女詩人幽幽的歌:“毖彼泉水,亦流於淇。有懷於衞,靡日不思。”百泉湖,文華之湖。

詩無達詁,畫無盡賞,樂無窮解。達詁的不是好詩,盡賞的不是好畫,窮解的不是妙樂。蘇門山、百泉湖,是不能達詁的詩,不能盡賞的畫,不能窮解的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