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和雪的散文

下雪時，我正躺在牀上迷迷糊糊地睡着。老婆輕輕地、帶着一絲驚訝的聲音驚醒了我。咦，外面下雪了。

雖然昨天就覺得應該下雪了，但沒想到這麼早就聽到它來臨的消息。睡意一下子消失了，一種欣喜的感覺讓我激動起來。我掀開被子竄到卧室的窗前，拉開窗簾就看見外面的一片白色，還有一些雪花如撒落的麪粉，從空中飄下。我不禁咧開嘴笑了，不自覺地應了一聲：真的下雪了。雪沒有因為我的情緒有什麼改變，倒是老婆的一句話改變了我：你高興什麼？看看時間，已經七點四十分了。我才想起自己還要上班，上班時間是八點整，絕對不能遲到。

當我騎着破舊的自行車往單位趕時，明顯覺得時間的緊迫，只能在路上買了一盒方便麪。所有人都知道我最恨吃這玩意兒，今天完全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誰叫自己起牀遲了。但因為有雪，並沒有影響我一天剛剛開始的好心情。路上很多人穿着雨衣在雪中奔馳着，我出來得匆忙，沒有帶什麼雨衣，所以雪花就直接飄落在我身上，然後溶化滲進我的衣服。好在我戴了頂舊的皮帽子，雪花並不能打濕我的頭髮。

這雪是俗話中説的水雪，落在地上就化了，所以沒能影響我騎車的速度，我一陣子狂蹬，終於卡點進了單位。我存放車子時，看見有同事在辦公樓門前的台階上摔了一跤，然後快速地爬了起來，四處看了看，好像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我不禁笑出聲來，這使我想起少年時每次看到下雪，總要站在路邊等着看別人摔跤，如果某個地方不滑，那我們也要創造能讓別人滑倒的條件。現在想來，那可真是個快樂的年紀。而現在看見別人摔倒自己笑出來，似乎有了一種幸災樂禍的意味。所以趕緊收起了笑，想過去解釋一點什麼，可對方沒給我這個機會，而是快速地跑進了辦公室，我看她走路雖然不太敏捷，但剛才的傷害也並不大。

在辦公室裏泡好了方便麪，便站在窗外看着窗外的飛雪，屋頂上，還有沒人走動的地方，已經有了積雪，而那飄動的雪花也越來越大，窗前的那棵玉蘭樹上也積了一些雪花，看上去很美。我們上班是不給吃早點的，我躲在桌子後快速吃方便麪時，辦公室門悄悄開了，一個同事走進來朝我揚了揚手，説：可帶了？一會出去拍雪景去。我這才想起忘了將相機帶來。要知道我才弄個相機，這幾天拍照癮正大，趕上這麼個好機會，竟沒將這麼重要的東西給帶出來。飯沒吃卻知道弄盒方便麪偷偷吃，可見我還是俗人一個，在精神食糧與物質食糧中，我選擇了物質食糧。

吃完方便麪，我便冒着雪在單位門口鋪草包，以防行人滑倒，這正好是我的工作。我喜歡在雪花中工作，雪落在手上那種感覺竟然不是冰冷，而是種温暖，有一種快樂的意味。中午下班時，路過廠門口，看見宣傳欄上的頂棚竟然翻倒在地上。那些頂棚可都是金屬的，並且焊接在宣傳欄上，這使我有些不相信，那雪花真的`能壓翻這頂棚嗎？那輕飄飄的，沒有任何重量的，從天而降的雪花，可以創造這樣的奇蹟？也許這不是雪花的力量，而是人為造成的一種結果，但不管怎麼説，頂棚確實不存在了，這是個事實。

中午回家吃完飯後，就拿着相機出了門，上午的損失是要補回來的。下午的雪比上午大了許多，在這種水雪中拍照，也有很多的不便，因為相機很容易進水，而我出來又忘了帶傘，只能將相機藏在懷裏，找棵大樹或者屋檐下，掏出相機快速地拍幾張，好像是個間諜在偷拍什麼情報，整個感覺很不爽。不過心情還是不錯的，因為這樣的雪景很少有機會拍到。

下午的雪很大，大到幾米遠就看不清人，只能和我那同事站在辦公樓的大廳裏，對着外面的雪花狂拍一氣，而我也在這雪花中看到了一種氣勢與美麗來。雪花輕盈地從我鏡頭裏劃過，然後停留在大地上、樹梢上，讓這個世界在無聲無息中改變了模樣，這不能不佩服自然的力量。我不自覺地停止了拍攝，只是充滿敬意地感受着雪花的飄落。在靜靜地看着雪花時，我覺得自己的心態就如那雪花，寂靜而純粹，感受着與日常生活中不同的體驗。

傍晚下班時，雪下了許多，有同事叫去吃飯，我不想將剛寧靜的思想，又快速溶進世俗的生活中，便謝絕了邀請，騎着破舊的自行車，沿着潮濕的道路，看着路邊和樹上堆積的雪，回到了自己的家。晚飯過後，剛準備坐在電腦前，梳理一下自己的思想時，突然停電了。

我坐在黑暗中，覺得自己真的很平靜，窗外溶化的雪水輕輕的落下，擊響某家窗户的頂棚，發出清脆或者混濁的聲響，我一下子似乎回到了童年。在山村的那些年裏，我常在黑暗中靜坐，因為家裏只有一盞煤油燈，當油燈移到另一間屋子的時候，我只能呆在黑暗中，所以我也常常在黑暗中聽窗外的聲響，比如蟲鳴或者樹葉吹動的聲響。

老婆不知從哪兒找了根蠟，點亮放在我眼前，那一點點搖曳的火光，給了我與雪花不同的感覺，但有一點相同，它們都給了我温暖的感覺。我就坐在那根蠟下靜靜地看書。幾十分鐘後，電又突然來了，一下子照亮了整間屋子，讓我的眼睛沒法適應，而這現代的光明帶給我另類的感覺，我似乎得面對現在已經存在的事實，我必須去迎接明天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