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村莊散文

1.

站在春天的門口，我一腳門裏，一腳門外，耐着性子一一簽收了時光的禮物：讓頭髮花白的染髮劑，讓皺紋加深的美容膏，讓牙齒鬆動的疏鬆散，讓關節不時地疼痛的風濕膏，讓思維更加遲鈍的保健品，讓記性越來越差的腦X金。

天哪，你看，我都向時光要了些什麼？

帶着這些禮物，走在春天的大街上，其實心裏還是很温暖的。寒冷終於過去了，病毒終於過去了，孤獨終於過去了。一個聲音細細地在問我：“知足吧，你還想要什麼”。

於是，我又高興地走出家門。像馬拉車一樣，拉上那些只增不減的重量。

2.

大家都在寫着故鄉，寫着故鄉的春天裏在田間勞作的爹孃。寫完一篇好文章，彷彿心裏就卸下了親情虧欠的難以承受的重量。我也這樣。

故鄉，總是吃力地張開贏弱的雙臂歡迎我，從來不要求什麼。

我知道，故鄉的泥土是能長出我所需要的東西的。田裏的糧食，樹上的果子。即使我在春天從未耕種過，秋天，我也能得到我想要的果實。寫到這裏，我才知道什麼叫內疚。

這就是故鄉，這就是爹孃。

3.

故鄉的春天並不是很漂亮，有一座渾圓的山，有一個深陷的坑。寫到這裏，我想起故鄉的女人了。他們的臉和故鄉形象融在了一起。

山是供我們玩耍瞭望的。坐在山頂上，躺在草叢中，想着童話裏的世界，想着外面的世界，內心裏有許多想飛的東西。我們曾做過無數次的國王夢，可到頭來還是農民。坑是供我們探尋祕密的，彷彿那裏藏着無窮的寶藏。我們熟悉坑裏的每一株植物，每一寸肌理。

在春天，我們曾像驢子一般從坑底爬到山頂，再從山頂溜到坑底。樂此不疲。

4.

春天，那些頻臨將死的生命紛紛找回了自己的魂魄。欣欣然地在自己的領地走動着。老人們雖然精神頭不夠，老眼昏花，但幹農活還是沒有問題的，比半大小子有耐力。

春天，那些早已離開村莊的人，甚至到了另一個世界的人都會找回來，急切要找那些他們熟悉的人説説話。有時夜裏來，有時半道就碰上你。這些，年輕人誰也不信，可老人們卻總是言之鑿鑿的。

春天，一個村莊的記憶在生髮着，發酵着，慢慢地就膨脹成一個巨大的麪糰了。

5.

春天，在去農田的路上，碰到了一起車禍。一輛急速行駛的大貨車把一條橫過馬路的農村土狗撞飛了。狗在路邊抽搐着，嘴角流着血。

司機迷迷糊糊地下了車，看到是一條狗。再看看周圍沒人，就罵罵咧咧地上車走了。我偷偷地記下了車號。

我在想，一條狗的生命在一些人的.眼裏可能不算什麼。如果是一個人呢？如果今天被撞的是我呢？

會怎麼樣……

6.

不遠處的山裏，原來有一座年久失修的廟的。據説很有靈氣，但周圍的人都不信。

最近，一個華僑看中了這個地方，投巨資重新修繕了這座廟。當地的村民也加入到建設者中，掙了不少錢。

建成典禮那天，連市裏的大幹部都來剪綵了，還從外地請來了高僧主持，可見這座廟的重要性。從此來朝拜上香的人絡繹不絕。利益均沾，大家皆大歡喜。

不知怎麼，慢慢地村裏的人也開始信起來，從老人和女人們開始，把原來掙的錢又慢慢地投到了高僧的香火裏。據説是積了陰德。

據知情的人説，當初投資的華僑賺夠錢後，又到下一處投資建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