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漾愛情散文

去往鎮上的那條鄉間小路，是我所喜歡的。喜歡，也多是因為路邊脾性不一的植物們。一直以來，對不同種類的植物有着不可言喻的喜愛。因此，小路兩邊的盈盈草色，清瀅欲翠散發着清新自然氣息的花草樹木，在我的眼中，秀美出塵的如同《詩經》裏涉水而來的蒹葭女子。

我想起池塘裏的荷花。這是一種倚水而居的植物。六月的水雲澗，多見眾荷喧譁遺世獨立的身影綻放在碧水中央，淺笑嫣然，靜好的連迤邐的光陰都不忍驚擾它潔白纖塵不染的花意。然，荷始終是不屬於凡間的植物，它是佛前多情的蓮子不小心遺落在紅塵裏的一段塵緣。山一程，水一程，一襲白衣飄飄只為奔赴前世的千年之約。而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不過在荷葉田田的盛景裏有幸見證了它花開清麗的脈脈柔情。它雖然只是不可近褻只可遠觀，出淤泥而不染的非凡之物，我仍相信，只要與它有緣，也是可親近的。書中有芸娘，便與荷種下了姻緣。這是一個有着玲瓏剔透靈心出塵的女子。三千墨香中，我與她相逢在暗香浮動的黃昏裏。那時，夕陽西下，四周靜悄悄的，空氣中瀰漫着一種細微的清涼。窗外有晚歸的喜鵲飛過我的村莊，落在不遠處薄暮將至的田野邊的老樹上。我內心柔軟地審視着眼前這個笑容可愛的女子，只見她白雪般的柔荑拿了繡着鴛鴦的小布袋，裝了精心挑選的明前茶葉，然後，小心翼翼地放到快閉合的荷花蕊上。第二天晨露初照，風過林梢，她再把昨夜盛放的茶葉取出。臨塘的院子的石桌上，他已引來了甘甜清冽的山泉水，温潤如玉的白瓷蓋碗在歲月裏幽幽閃着靜好的光芒。她的布衣裙裾在晨曦中被風吹成天上的雲朵。落在了他的心上，落在了荷香的心事裏，也落在了她的眉梢。

一朵，兩朵。全是荷的清香，茶葉的悠長。素心婉轉，脱俗如仙，淩水而起的荷，卻因為有芸孃的`相知相惜，彷彿也在凡間長了根，慢慢地，也有了塵世煙火的氣息。

我居住的小村莊，也有着許多大小不一的池塘，池塘裏多數也種着荷花。花開的季節，愛風雅的人，往往都愛在清晨或黃昏的時分到池塘邊，聽一聽蓮語的呢喃，尋一尋書中那個叫芸孃的女子。我也因喜歡，所以在心裏也悠悠有了女兒家的小心思，希望自己也能成為書中那個蓮步頻頻生香的女子。這樣一想的時候，果然心就變得柔軟起來，變得風情起來，變得遐思起來。

他笑，你就是那個住在我心裏的如蓮女子，你的眼神清澈，像一股清泉在流動。微笑，素淡如蓮花開。聞言，原來凜冽如風的心緒一下子就靜了，暖了。時光彷彿也在這一刻靜止了。他愛憐心疼的語氣，讓我的內心溢滿了温暖。雖然，知道自己並不是。那樣的女子，是沾了水色靈氣的。而我，卻簡單的如同牆邊的那朵傻里傻氣的牽牛花。橫看豎看，都沒有荷的清塵脱俗。我有的，是我的織女心思，在菲薄的流年，靜靜地守候我的愛情之花。讓小小的花朵兒，在我的心底潛滋暗長，並醖釀盛開。

有人説，光陰荏苒，握不住的年華，不過是一夕指間沙。我認為愛是生命的繁華，需要我們日漸用心的照顧呵護。我想，此生，我是願意與他相守並堅決不辜負美好韶華贈予我們的明媚的。

於是，我俯在他耳邊羞羞地説：一路走過，與你心心相印，無論貧富，榮辱是否，始終不離不棄，便是最大的歡喜。此生，只要你不嫌我的笨，我的傻，那麼在往後的日子裏，我十分願意，像一株普通的牽牛花，狠狠地纏繞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你，直至我的身體髮膚全都跑進你的心裏與你合二為一，然後，十指相扣，簡單地與你相守，直至白頭。

我不知道他是否有被我的真心感動了，話説到最後，我也忍不住輕輕地笑了起來。笑意裏隱約有淚光閃爍，我的臉上寫滿了久違的幸福，快樂。我知道當我決定跟他説這些話的時候，是真的想與他走一輩子，不管前路是否崎嶇，或充滿不為人知的艱辛。因為愛，所以愛。因為愛，所以怎捨得錯過屬於你我的傳奇。儘管，我還是那個如牽牛花一樣平凡，簡單的女子。我只需清楚，我在他的心裏，是最好，最值得珍惜的，那樣，就足夠了。

行文至此，我想，我終究是個被他寵壞的女子。對愛情的態度總抱着霸道驕傲的姿勢。我也如很多痴心的女子那樣，為了愛不惜飛蛾撲火，甚至願意拿一生來當，不問是緣是劫，不問前路茫茫。因此，月光傾城的夜，喜歡像貓一樣纏在他的懷裏，跟他撒嬌——你愛我嗎，你説，你愛不愛我呀？他，總是笑，更多的是心疼。這個男子，向來很笨，連句好聽的話都不會説。還好，他會把濃烈入心的愛意化作滿腔的繞指柔。閒時，給我煲個當歸烏雞湯，抑或在早晨煮碗稀飯來暖我的胃。

想起電影《月光寶盒》裏，也有一個跟我一樣愛犯傻氣的紫霞仙子。她也問至尊寶——你愛我嗎？只是她的至尊寶太會説話了，語一出便是驚天動地般感人——曾經有一段真正的愛情擺在我的面前，我沒有珍惜，如果上天給我一個機會再來一次的話，我會跟那個女孩子説，一萬年。

紫霞也算幸福的吧，雖然愛情遲來。之前我對至尊寶是有微詞的。説真的，因為紫霞的緣故，我並不是很喜歡他，就好像不喜歡白蛇傳裏的許仙一樣。至真至純的白蛇為了愛放棄了成仙的機會，到最後不過換來負心人的懷疑絕情拋棄。真真是可恨又可惡的人。至尊寶也是個三心兩意的人，他愛白骨精也愛紫霞，而他的心裏真正住着誰，又有着太多的不確定。當紫霞一個人回到佛祖前的蓮花燈裏的時候，我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對某些人來説，紅塵不過是一場繁華的夢，若在對的時間裏，遇上對的人，便可換來一生一世的生死相守，若在對的時間愛上錯的人，留下的是永世不可磨滅的痛。

我想，我同時也是一個對愛情充滿期盼的女子。村裏有一對七十多歲的老人，滿頭的白髮蒼蒼，夫妻卻是恩愛有加。每日在家門前小坐的話，都可見老爺爺騎着三輪車載着老奶奶出去溜達。有時，可見老奶奶的發間別着一朵清香純白的梔子花，或者，是一朵路邊不知名的小黃花。時間一久，我充滿了好奇，詢問路邊乘涼的鄰居，好心人説，他們是公不離坨，婆不離秤，老奶奶的腿不好使，老爺爺就買了車，去哪都帶着呢，説不準這會兒，正去那看花呢。

夏日的新雨剛過，不遠處池塘的荷花開得正好。他們的愛情，浪漫得就像兩隻已近暮年的蝴蝶，儘管年華不再，美人遲暮隔雲端，卻依舊情深意綿綿。誰敢説呢？他們彼此深情的目光中，無不透着塵世的清歡靜好。流年輕渡，驀然回首，耳鬢廝磨的時光，願意用一朵花開的傾城色與你相濡以沫，慢慢變老。

真好！這樣的愛情貼心貼肺。你都成老太婆了，我還要把你當成我手心裏的寶。你都成老頭子了，我還要像小姑娘一樣向你撒嬌，鬧着脾氣，讓你知道，我需要你，沒有了你，世界一片荒蕪。

詩經中説：既見君子，雲胡不喜。在花漾的年華里，我們遇見，然後在月清風明，柳暗花明裏，選擇幸福相守。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