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難中的摒棄抒情散文

“你知道於紅離婚是怎麼回事麼？我聽別人説啊，她在牛廠裏找了個相好的，經常給她帶東西，這不，看人真離婚了，怕被賴上，躲得遠遠的啦……”剛從衞生間出來就聽到媽媽正在談論那件事，心中有些無語，哎，媽媽怎麼淨愛談這種事呢？

“媽，別老説別人的事。”

“我知道，我就在家裏説。”之後又接着轉過身去，跟爸爸接着聊。

其實，這也是我最煩悶的事，我是個學生，每天的作業像座大山一樣，壓得我直不起身來。而晚上，又要在學校裏補課，一直待到七點多，期間只有半小時啃麪包時間。媽媽總是心疼我，總嚷嚷着叫外賣到學校，我家的生活勉勉強強及得上小康，可是天天都花那些錢，我也有些捨不得。有一段期間，放學回到家後，伴隨我的不是媽媽叫我吃飯的温柔聲音，而是爸爸媽媽吵架的聲音！

他們在吵什麼？

無非是我小舅的問題，每天聽着那些話我的耳朵都快起繭子了，哎，這苦日子什麼時候才能到頭啊！那段時間這句話一直陪伴着我，小舅從小就有糖尿病，年輕時找了一個媳婦，生下了我的表姐，而我那位至今都未曾謀過面的小舅媽卻在表姐三歲的時候離開了。現在小舅已經四十多歲了，一直張羅着給自己再找個媳婦，年年種田借錢，都得我媽媽幫着張羅着，前段時間剛找了個安徽的女的，也不知道是幹什麼的，騙了我小舅兩萬多，看沒啥油水可以壓榨就又回安徽了……零零總總的小事摞在一起，令我着實對他有些不喜！

“當初於紅被趕出牛場，還是沈青幫忙讓她再回來的，要不她的工作早就沒了！我聽於紅以前一個好朋友説啊，她之前經常説沈青的壞話。”媽媽在不停地説着，而爸爸充當着一個良好的傾聽者，點點頭，還時不時加些自己的看法。

媽媽又對我説：瞧瞧你姥爺，之前説好的`每人住在他家照顧他兩個月，你二姨有困難，帶着孫子坐火車回來，你姥爺又不讓住了，你姥爺真是嫌貧愛富，整個一倔老頭！”我在旁邊聽着，心中卻有些不以為然。

“媽，姥爺都多大歲數了，你就不能跟他好好説麼！”

“好好説個什麼啊！你二姨平常怎麼伺候他的！他一點都不領情，什麼東西找不到了都賴你二姨！都是親人，這做的是什麼事啊！”

我不由笑了笑，“媽，那你是怎麼對待大姑的，大姑他們每次都叫你去吃飯，管你借錢都不借，又不是不還！每次你都説不管小舅的事，下回還照樣會管。”

媽媽好像有些生氣了，連聲音都有些尖了起來，“那能一樣麼！他是你小舅！”

我也不甘示弱，“那她還是我大姑吶！”

媽媽沉默了會，突然説道：“你大姑！你大姑！你忘了咱家窮的時候怎麼對咱們的，現在咱家不缺錢，也不用她管！她借錢我也不借，她現在還欠着咱家一千多吶！你忘了你小時候了麼！”

我想反駁，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説出來……

“那時候剛把你爺爺接過來，你爸爸出了車禍，腿瘸了，沒法幹活，那賠的錢連買藥都不夠！那時候家裏連買煤的錢都沒有，生活困難的時候，管你大姑借錢，她幹什麼了！她把你爺爺的錢都拿走了，自己花掉，一分錢都不借給咱家！你大姑有你二姨對你好麼！你二姨那時候天天都過來幫忙，劈柴火，收拾屋子。鄰居平常還來問問需不需要幫忙，給咱們點柴火什麼的！你那時候才多大啊！你還記得嗎？那時候你剛一二年級，每天我出去幹活，你給你爸有端屎又端尿的，你都忘了麼！”

是的，我忘了啊，或許忘記了吧，又或許一直記着，只是刻意的去忽略……

“學校離家那麼遠，你爸腿瘸了，沒人送你上學，你天天都自己走路上學，你那時才多大啊！”

是啊，才多大啊，我記着，一直都記着……

學校離家很遠很遠，在記憶中我邁着步子一步不停地走向學校都需要大約一小時，那時又正趕上修路，路上都是黃沙，走一步灌一步沙子，只能走幾步就倒倒鞋，倒完之後仍然會進沙子……

我記得，那是二姨買了一塊豬肉讓我帶回家，可等我想起已經是一天後的事情了，夏天的炎熱終是使它腐爛了，仍記得媽媽那時有些朦朧的淚眼，抿着嘴，只是把它扔掉，卻未説我一句。那時的愧疚我到現在都沒有忘記，而媽媽那雙朦朧的淚眼也深深地砸進了我的心中，在我的記憶裏媽媽很少哭，那怕就是為數不多的一次了吧……

“那一年，過年咱一家連一件新衣服都沒買，就只有你二姨從別人家要過來的牛骨頭給你爸熬湯喝！你媽現在為什麼跟你沈青娘娘這麼好，還不是因為你爸出車禍那會，她幫忙找的工作，我就幹着那份工作，天天起早貪黑，那活就你媽一個女的！哼！我這樣對她都算好的了，要是別人還指不定怎麼做吶！”

我不禁把眼神投向了爸爸，爸爸開口了：“好了，好了，事情都過去了。”

媽媽仍在那裏説着，而我的眼裏已有了淚意，心中不停的對自己説着，好了好了，都是十六歲的人了，都長大了，還哭什麼哭，可那淚意卻如同奔騰的江流，也如同温潤的小溪，最終仍是哭了出來，嘴邊卻仍在笑着，是苦澀的，也是釋然的……

關於是親人親，還是鄰居親的問題我已無從去討論了，只是這件事怕是一輩子都不會忘懷，讓我銘記：無論生活如何，人性之間仍會有真正的關愛，我們所應該做的則是珍惜他們的關愛，永不摒棄人性中的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