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被自卧散文

擁被自卧，自有一份優渥。

畢竟是上了一點年紀，無論睡的早或者晚，不待天亮，終究會醒來。

他在的時候，5點左右即起牀，鬧騰着讓人心生煩惱，覺得耽誤了瞌睡。

如今一個人，安靜到聽見花開的聲音，卻還是破曉前悠然醒來，黎明時已神遊九天。

一夜安眠，眼惺忪半開，那路燈還在從不關窗簾的窗户左下角疲倦地亮着，夏天時知道這是5點以前，冬天知道這是6點以前。手臂不小心伸出去，好冷，跟暖暖的被窩裏兩個天地，於是又裹了裹被子，愈發感覺了這份温暖的實在與觸手可及。

於是開始漫遊。

首先是俗的，也是最熨帖的，一會起來吃什麼呢？麪條，粥，昨天做的雜糧小餅子，家裏還有什麼？哦，還有黃粑，餌塊，還有速凍餃子也得趕快吃了，哪裏有自己包的好吃？別人送的也只好吃了。

決定了吃什麼，然後就是做什麼，家務活總是沒完沒了，拖地抹桌子洗衣服，天天單調而必須地重複着，如果不洗衣服，不做麪食，可以晚一點起牀，其實誰又會催促着你呢？退休的人，左他不在，右孩子不管，上沒有父母，下沒有孫子孫女。又不能去鍛鍊啊買菜啊與人約着逛街啊，乃是天地間一閒人也。

或者家裏還需要做點什麼，一併都一起想好了。思慮一鬆，那神就悠悠忽忽的，飄飄蕩蕩的，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的，潤物無聲的，不知不覺地來到了空間，開始了每天浪漫的漫遊。

沒有寫完繼續想，怎麼改怎麼説，直到心裏膩着一團蜜，會感動的心靈微顫。

沒有未完成的就想今天寫點什麼？散文？詩詞？就是怵着那小説，不是不會寫，是肚子裏沒有故事，又不會虛構，生活中這點斷斷續續的小事，沒有波瀾，沒有起伏，更沒有跌宕，堪堪夠在散文中鋪墊，在詩詞裏渲染。至於心情，怎麼不能扭捏一點悱惻？怎麼不能杜撰些許纏綿？或者説愛？長長的'一輩子還許沒有一點情絲盪漾？於是柔膩着一顆心，彷彿自己亦然是舊時代藏在深閨的懷春少女，捏幾片入心的花瓣，柔數顆撩人的花蕊，纏綿在自己臆想的荷塘月色中，清風徐來，芬芳撲鼻，小醉微醺，薄淚漫溢，拿被頭試了，仍然是滿腹旖旎，更深地裹緊自己，那温暖愈發地感覺雍沉了。

反反覆覆推敲，一遍一遍腹議，怕起牀忘了，又不願去拿紙筆記下，終於還是忘了許多，好在思忖過的東西不能全部忘，其絲絲縷縷的片段在綠瘦了的時候又悄悄的紅肥，也不是太讓人遺憾的事，或者還讓人有柳暗花明的欣喜。

擁被自卧在這温暖的冬天，只露着鼻子和眼睛，自然的温度不冷不熱。總是不由自主想起了紅樓夢裏，湘雲來大觀園省親，晚上自然跟黛玉睡在一起，寶玉一早過來問候，少不得巴巴結結地獻點殷勤，嗔着湘雲嫩藕一般的胳膊露在外面，只有體弱的黛玉安安靜靜裹在被窩裏，安逸恬淡，看見多愁善感以外的另一個林妹妹。身體被温暖裹着，亦同被愛裹着一樣，牀上的黛玉分外的温柔，平和。那芋兒的打趣，那鶯鶯和紅娘的諧戲，只有這些許幾處，不見黛玉的猜忌與憂慮，還原着小女孩子的本真。曖昧的牀，在曹雪芹筆下就是一個安寧平靜之所在。心身怕冷卻又處處風霜雪雨的世間，怕也只有這温暖的棉被是可容心身安卧的地方。於是看見安琪兒一般安詳寧馨的顰兒。

為什麼會這樣聯想？也是説不清的事，她本是貴族家有才多情的小姐，我可是頂着高粱花子的丫頭，偏往一處湊，也是讓人訕笑。只是想顰兒的那種温暖我也體會得到。

如此這般神遊九天，也就又有些困頓，眼不由自主有點餳了，窗户外那亮了一宿的路燈終於閉上了它疲憊的眼睛，我也有點模模糊糊的了，入睡永遠是一件不由自主的事。當悠然再醒來不過幾分鐘半小時，那天籟一般的鈴聲如天邊如耳畔地叮咚響起，天光已經大亮，雖然很少會迎來一個朝霞滿天，至少也是一個天地澄明。沒有什麼猶豫地起牀，還有好多事要做，最緊迫最無可奈何，最需要耐力與持之以恆的是叫兒子起牀上班。這項工作的嚴重性不知道你們能否體會，在我覺得是一天的重中之重。然後他起牀，上班，然後我收拾衞生，然後我吃飯，然後我，大家想必也知道了吧：上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