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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橋遺夢經典散文

文學2.09W

上學路上,要過一道溪,名叫野桃溪。

屋橋遺夢經典散文

溪不寬,約兩丈左右。平日裏,一線溪水,款款地流到壩子裏,柔柔得像綢像緞,平靜得宛如靜止了一樣。在溪流上安放幾個石頭,不用涉水,就能過去。這種石頭,通常就地取材,以鵝卵石為主,間隔約一步左右,行走起來一跳一跳的,我們叫做跳石。溪水被跳石分割,似不高興,嘟嚨着翻起幾朵小小的浪花,又急急忙忙地融為一體,繼續款款地向遠方流去。

搭跳石的地方,小溪恰好從這兒轉彎。溪水常年累月的沖刷,形成一個不小的潭。潭深約三米,狀如圓錐形鐵鍋,一潭碧水,清亮得有如一面鏡子,倒影着遠山近樹,連雲朵都映得清清楚楚。潭上有一棵老李樹,枝繁葉茂。豔陽高照的日子,潭裏就像撒下了點點碎金,奇幻而美麗。

溪裏有魚,大多在一拃上下。遊動時,總是一羣一羣的,二三十條不等。有時侯,它們靜靜地漂流在水中,小嘴一張一翕,薄如蟬翼的鰭輕輕擺動,十分可愛。有時侯,它們又像得了號令似的,進行着集體賽跑,速度快得驚人,潭面也隨之泛起輪輪漣漪。最美的魚,叫桃花魚,嘴與背,豔如桃花,肚皮卻在白色的底子上泛着奇異的綠色。春天裏,這種魚常在水面滑翔,表演特技。它不時飛離水面。“唿喇”一下,打一個漂亮的挺,然後一頭鑽進水底。

一下暴雨,山洪暴發,野桃溪就變成了另外的一個樣子。山洪有如一頭暴怒的野獸,在狹窄的河道左衝右突,咆哮着,怒吼着,掀起驚濤駭浪,山鳴谷應,轟響迴盪。咫尺之隔,通途淪為天塹,要過溪的人只有望溪興歎。自然,我們也就不用上學,可以名正言順地盡情地玩耍了。

為了方便我們這些孩子上學,後來,大隊(現在叫村)在溪上架起了一座橋。那橋,像吊腳樓,我們稱它為屋橋。橋寬約一丈。橋樑是兩根徑尺的楠木,並排橫在小溪上,一端固定在堤上,一端用大鐵釘鉚在大石上。四根立在楠木上的木柱構成屋橋的主架,屋檐呈人字,杉樹皮覆蓋。楠木上平鋪着木板,對縫整齊,用桐油油過,閃閃發光。橋邊有護欄,屋內有固定着的兩排條椅。

春夏之際,桃紅李白,稻子如茵,柳影婆娑,綠水泛泛,把屋橋裝點得如詩如畫,仙境一般。

放學了,我們飛奔到溪邊,書包往屋橋一扔,便脱得赤條條的,一個接一個蹦到潭裏,水花砸得滿天飛,潭裏便四散一溪天真的野笑。稍大的女孩子,總是蒙着眼,咒罵着,做賊似的.慌慌張張跌跌撞撞地跑過屋橋。誰也不在意她們。

我們盡情地享受着溪水的清涼,變着花樣地嬉戲。也有玩得出格的時候,赤條條的一排排站在潭邊比撒尿,看誰尿得高,射得遠。一股股水柱沖天而起,划着弧線,落進水裏,濺起一圈一圈的水花。有一個乳名叫冬生的最厲害,他能尿得齊眉高,五六尺遠,我們給他取了一個“水槍”的綽號,我至今還記得。

在潭中泡軟了,泡酥了,困勁就湧了上來,我們便一個個陸續爬上屋橋,穿上衣褲,躺在椅上,趴在木板上,呼呼大睡。清風習習,溪水潺潺,恍惚回到幼年,置身搖籃,説不出的舒服、愜意,眨個眼,便酣聲四起,進入甜美的夢鄉。有時候,就難免睡過了頭,一覺醒來,已是星光燦爛,月上梢頭,便慌慌地提起書包,沒命地發足狂奔。捱罵是難免的了,只求老天保佑,少挨幾巴掌少受幾篾片。

入秋了,溪水涼起來,我們不再下到水裏,就在屋橋上逗留,玩“抓子”、“下乘三”的遊戲。這時候,女孩子也可以來湊熱鬧。大家東一堆西一堆,吵吵鬧鬧,夥着玩。

屋橋邊有一李姓人家,幾個女孩一個比一個長得好看。最小的一個,和我同齡,在一個班上讀書,長得和畫兒裏的人一般。和她一路,我總是很規矩,變了一個人似的。她到家了,我還得走很遠的路,心裏像是若有所失。現在想來,是既温馨,又好笑。

一年夏天,暴雨肆虐,引發了特大的山洪,洪水淹沒了田地,沖毀了道路,捲走了屋橋。沒了屋橋,一漲水,我就不能上學,家裏便把我轉到了就近的一所不用過河的學校讀書。

此後,野桃溪上再沒有架過橋,我也再沒有見過這樣美麗的橋。屋橋就永遠地美麗在我的記憶裏,宛然一個美麗的夢。

標籤:屋橋 遺夢 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