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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外婆抒情隨筆散文

文學2.59W

題記:任何寫外婆的文字,看起來總叫人温暖。可我的外婆給我的記憶,不僅有温暖,溺愛,更有忘不了的心酸。

我的外婆抒情隨筆散文

外婆離開我們已經有四十多年了,她的容貌在我的眼裏已經慢慢的走遠,但她一直從未走開我的視野,走出我的心裏。

外婆的一生可以説是辛酸的一生。她出生於太白縣鸚鴿鎮寺院村,從我記事起就沒有見過外婆回去過她的孃家,也許是因那個年代婦女纏裹腳行動不便的緣故。外婆具體的生辰也不得而知,只知道外婆去世時是71週歲,她一生養了三個孩子,但養成的只有母親一人,從我記憶起外婆就失去了勞動能力,成為了當時的五保户,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我家度過的。人都説,天下所有的外婆都愛外孫子,主要是為愛自己的女兒。可我的外婆不但愛着我們,也護着我們,因為我的婆去世的早,在我未成年的時候走了,可以説我就是在外婆的溺愛中長大的。

記憶中的外婆長着一副慈祥的面孔,見了我們總是叫着我們的小名,笑着摸下我們的頭説“我娃長乖了,又長高了”,那個時候總是盼望外婆來,因為她來時總會給我們帶着用麥面做成的油餅或煮食的雞蛋,要知道那個時候的菜籽油可是奇缺物資,生產隊給每個人過年時才分幾兩到一斤左右的油,潑油辣子都不夠,更不要説吃油餅了,記得外婆的油餅可香了。她有時候還給我們教着當時流傳下來的口薄。什麼“口薄口,打面鬥,面鬥樑,蓋新房,新房地下一窩蜂,蜂蟄我,我蟄蜂,蒸饃饃脹凸凸”什麼的,還有“房櫞水,叮叮噹,油餅饃饃泡肉湯,吃呢吃呢發心慌,檐水滴在石板上,石板開花拜海棠,海棠河裏洗衣裳,洗的淨淨的,槌的硬硬的,穿新衣,跨上馬,一步跨到娘門下”。“麻野雀,尾巴長,專愛媳婦不愛娘,老孃背在高山上,媳婦背在熱炕上”等,至今讓人記憶猶新。

外婆的家離我們的家約有10里路,從我能拉動當時的架子車開始,就用架子車接送着外婆到我們家來去的路上。當時特別的愛接送外婆,接的時候知道她總會給我們留着好吃的,送到的時候,她一定會煮幾個雞蛋,叫我們在回去的路上吃。記得有一年,送外婆回家,走到途經叫莊頭的村子時,有幾條大狗擋住了去路,嚇得我不敢前行,當時你越不走,狗叫的越兇,還不停的朝你跟前撲着咬,外婆説:“你別怕,把車子放好”,當時我就想,你連走路都困難,怎麼防狗咬呢,她叫我手往地下一摸,向着狗甩去,我説:“路上沒有石頭呀”,外婆説:“你聽我的,摸一下地,裝着甩出去的樣子”,果然湊效,狗被嚇跑了,從此後我再也不怕狗叫狗咬了,在路上外婆還給我講:“狗怕摸,狼怕索”,直到若干年後,當我再山區工作時,也常常聽到當地人這樣説,也時不時見當地人在院牆上畫着圓圈,一圈一圈的,主要是防止狼襲擊。外婆常常在送她來回的路上,給我講她的孃家每過年時都要殺豬,時不時還做大米飯吃,燒炕用的都是硬材,山坡上的野菜一年都有,毛慄、核桃多的都吃不完,當時我就問外婆“你哄我呢吧”,外婆説:“是真的”。多年後我才知道外婆説的不但是真的,更是對家鄉的思念,當時的渭河北岸,人們不但沒有吃的,沒有柴火燒炕做飯,核桃、毛栗子見都沒有見過,要吃肉也要等到過年時,生產隊殺豬,每個人才分到不到1斤肉,哪能和秦嶺腹地的人比呀。

在送外婆的路上,她還給我講了這樣一個故事。從前,有一户人家,全家四口人,一個小孩,二口,還有一個老孃,因為家境貧寒,實在難以為繼,家裏的口糧只能維持住三個人活下去,為此,他決定把老孃背到深山老林裏叫自生自滅去。就在背老孃走的時候,娘問兒子“你這是幹什麼”,兒子對娘説:“咱們走個親戚去”,老孃心裏知道,家裏窮成這樣子,那還有什麼親戚可走呢?她知道是兒子養活不了自己了,於是她就對兒子説:“兒啊,你要送娘走,你就把僅有的玉米種子給娘一把吧,萬一娘去了那個地方還能種點地”。兒子見娘這樣説,就給了娘一把。就這樣,兒子用揹簍揹着老孃,走了大路走小路,走了平路走山路,眼看天色已晚,娘説:"兒呀,你別再走了,省些力氣回去吧,娘不會再回去連累你們的"。這人才放個揹簍,放下娘,並就要轉身離去時,娘又説:"兒呀,娘怕你迷路,在你送我的路上隔一段就撤一粒玉米籽,你尋着走,就不會迷路,就能回到家"。兒子聽到這裏後,放聲大哭,又抱着娘,放進揹簍揹回了家。當時我還問外婆,這個人為什麼連娘都不要了,娘為什麼還要幫他記路呢?當時外婆也講不出個啥道理,只是説,"你長嘎子了就知道了"。值到我有兒子時,有一天,我回到家裏兒子給我也講這個故事,我問兒子:“是誰告訴你”,兒子説:“是我婆”。值到今天,我們根本無法知道這個故事流傳了多久,是真的還是人編的,我想,它所給予我們的已不僅僅是故事了。

外婆走了,走在了七十年代初期的一個年跟前,當時年關已至,外婆就是不走,母親説過年了,明天就是臘月二十三祭灶,灶王爺要清點門户及人數的,不回不行了,外婆才在我的送護中離開了我家,我記得送她到家後,她説記得過年後早點接我 ,後又把我送到了村口,直到我走到莊頭村時,還看見外婆在村口看着我。

外婆每個年的冬季都在我家度過,外婆常説,你家的窯洞冬天暖和,住在這裏不冷,其實我知道,在父母眼裏,外婆不單是他們唯一的.親人,更是怕她一個人無依無靠,回家去冬天怕凍着,夏天怕熱着。

每年的年前,外婆從我家走時,父母要把蒸好的饃,腩好的臊子,米麪菜都要給外婆帶上,送她回家,沒有想到這一次就成了永別,真的送外婆走了。

外婆去世於一九七二年農曆臘月二十五的半夜,那時候我還處於幼年,具體事情已不太清楚了,我只記着母親的淚聲是那樣的撕心裂肺,那樣的無助而可憐,也許那晚就有預感,母親在臨睡前就説今睡怎麼睡不着,本來已到年關,我們兄弟姐妹的新衣服早已做好,家裏的年集已經跟好,年饃已蒸,只等過年的母親應該是高興,心裏是舒暢的,就在我迷迷糊糊的睡夢中,我聽到了母親的抽泣聲,睜開眼睛時,母親已開始穿衣服了,幾個舅家門房中的哥哥站在房間,給母親和父親述説着外婆去世的經由,簡單的敍述後,母親和父親就連夜去了外婆家。當我第二天一早到外婆家時,看到的外婆已停放在一塊卸了的門板上,母親哭的像淚人一樣,難過的臉上目無表情,看到我後,母親説“給你舅婆燒紙點個天量上三根香,送送她吧”。

外婆是在眾位鄉鄰及舅家親屬的幫助下入土為安的,從送外婆走到起靈開始,我深深感知了那個時候家裏無有人手,特別 是沒有男丁的理由,感知了父母為什麼要養育我們眾多兄弟姐妹的情由,當一個“紙盆”必須由兒子破盆的習俗,那天只能由母親代替時母親的哭聲裏直到今天我都不懂,母親那天的哭聲哭的是外婆的辛酸,還是她的悲傷,母親自己在對外婆的一系列事上既當着兒子,也當着女兒。那天我聽出了一個失去母親的女兒是怎樣的悲痛欲絕,聽出了一個母親眼睛內的淚水裏不全是不捨和悲痛,看到了本來就體弱多病的母親將手高高舉起破盆的瞬間力量是怎樣的強大和堅決。在送走外婆歸安的人們三三二二的往回走的路上,我和母親及兄長跪在路邊向送行的人作跪拜禮答謝時,母親的頭一直挨着地面,不停的做着揖,直到今天我想起那個情景都是淚流滿面,我想娘那頭低了再低的舉動不止是感謝,更有一份對孃家人的不捨,一個出了門的“姐姐”對家的不捨和虧欠。

娘常對我説“你舅婆走了,叔伯舅也是舅,也是親舅”。自從外婆去世後,母親從未捨棄她孃家的路,忙裏節裏,四季時令,母親都是早早的叫上我們兄弟姐妹早早的去舅家,直到多年以後,舅家村裏的人都不知道娘和叔伯的姨之間,娘是親的她是親的。在母親的影響下,我們也送走了叔伯的舅和妗子後還和舅家的兄弟姐妹來往着。

母親活着的時候常常對我們説,“舅家是一個人的根,一個人的本,孃舅比天還大”。也許是母性的感化,天下所有人無不愛舅家、無不愛外婆的,父母為了照顧外婆,在大姐尋找婆家的時候都選擇了離外婆家鄰村的莊子作為出嫁地,這個事由還是外婆去世後,那年過年時,母親一再叮嚀大姐一定要年三十去外婆的墳上請她回家過年,正月十五的晚上一定要在外婆墳上掛一盞紅燈,我記得那些年八年級大姐來我們家後母親問大姐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去你舅婆墳上了嗎?你十五了一定要熱上幾個“奶奶饃”,給你舅婆掛個燈,送上些‘票子”。

而今,外婆走了,母親走了,大姐也走了。我不知道天堂的她們是不是在一起,在一起了外婆就不會孤單了,在一起了外婆就不再是孤苦伶仃了。自從母親走後,再也聽不到叫大姐去外婆的墳上上香掛燈的語言,自從大姐走後,外婆的墳塋在我心目中只是個概念了。多少年,我望着去舅家的路上發呆、愣神,多少年,我正月九年級一個人默默的開着車從舅家的村子走過,(舅家正月九年級待客)儘管那個塌落的土門消失了,那個斜廈房不見了,但它在我心目中一直存在着,那個房子一直駐紮在我的心底,想起來都是温温暖暖的,滿是感動。

窗外春雨菲菲、潤物無聲,大地如孃親一樣的在接納着一滴滴雨水,而母親、外婆不正是一代一代的傳承,一輩一輩的努力釋演,才教會了我們的文明、理智、善良和責任,才推動了人類社會的步步前進嗎?我想着我的外婆,我想着我的母親,多少次,當我從外婆的孃家門前路過時,不由人心淚傾落,扭頭回望,我不知道外婆的一生自從她離開了孃家走到山外起,回過幾次孃家,她一直的情牽裏有多少是屬於她的家,她夢中的家園是否還停留在這個深深地大山之中,而她從我懂事起傳入我耳朵的馬耳山是她的舅家,寺院是她的家,馬耳山有多大、多好,寺院有多平整,石頭河的水由多大、石頭大的比三間房還大等等的話語,直到今天我未曾忘記,我更不知道那個纏着腳的外婆當年是怎麼走了一百多里路,從山中走出,路上是否停留下她的夢、她的心酸,她的孃親的淚水裏是否有不捨和欣慰。而我知道的,我想起外婆的時候,我心中的外婆還在這條路上,在常年的走着,一頭牽着她的孃家,一頭拴着我的家。

人都説,外婆心裏最疼的是外孫,我是相信的,因為天下所有母親都在為自己的兒女負重,特別是對出嫁女兒擔心和關愛,就更多的轉移到外孫的身上了,我的外婆更是如此,我的母親也是如此。當看到人們用手中的筆一篇一篇的寫紀念外婆的文章後,我也難掩心中的想念,一次次提起,一次次放下,我不知道怎樣的去寫我的外婆,一個受盡了人間苦難,歷經歲月的滄桑,在痛失了一個女兒,一個不成人的兒子後的外婆有多少辛酸,有多麼無助,在痛失舅爺後一個人在世間的三十多年中有多少孤獨,有多少失卻心河的淚水,又有多麼強大的內心才支撐着一天天、一年年的走過,她的心裏不光有對我們的愛,更有着一個普通的再不能普通,像天下千千萬萬個母親一樣的光輝,就是這個母親的光輝才照耀着社會的前行、温暖和善良。

外婆啊,四十多年是人生的一個長河,可我從來未敢把您忘記,也沒有忘記,也許多年後,當我從人世間消失的時刻起,你就永遠的被人、被你的親人後代忘卻了,可您早就駐進了我的靈魂裏,您的血脈早就滲透在我的身體裏,正在我的子孫後代,不,也是您的子孫後代繁衍着。

外婆啊,您永遠的活着,因為我活着,你就活着,因為我們共同的子孫活着,您就活着,永遠的活着。

外婆,我還是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