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玄的故事散文

説起來我自己也不太相信，從來也沒有跟人説起過這件事情。但它卻卻實實是我的一段記憶，幾十年過去了，它仍還存在頭腦裏。只是越來越淡，越來越模糊而已。

我是出生在西蜀邊遠山區農村的孩子，缺少知識，也更缺少見識。小的時候不説想不明白的問題沒地方問，就是認不到的字，不會計算的題也沒地方問。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想不明白就讓它存在心裏，等今後讀的書多了，見識廣了，應該慢慢就明白了。

然則，非然也。只能説絕大部分的問題隨着年齡的增長，知識的淵博會慢慢明白。我現在已進入了古稀之年，不要説唐詩宋詞元曲了，甚至連唐宋八大文集，《詩經》、《離騷》也算是讀了，可困擾我的惑仍未能完全解除。

上個世紀62年的暑假，父親去世了。那時我剛上完七年級，被迫停學一年，每天和大地親密接觸。63年春節前夕，大人們説我父親新喪，應去大廟進香，求菩薩保佑。

大年八年級一大早，和我們院子的張三哥、秋姐、九叔，上院子的志清、志明姑姑、廣叔一起向大廟山進發。中午就着山泉水與自帶的乾糧，算是進了午餐。到夕陽沒入西山的'時候，我們終於用一雙腳掌度完了九十多華里的山路，到達了大廟山所在的縣城。

在一家小麪館裏，在昏暗的煤油燈下，匆匆吃了一碗小面。然後在一家小旅館裏住下，小旅館的牆上掛着煤油燈。房間很小，橫七豎八的擺了五張單人牀。我已經是困累到了極點，和衣躺倒牀上，就匆匆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早，星光還在天上閃閃爍爍，我們就被志清姑姑叫醒，一行人揉着朦朧的睡眼，匆匆向大廟山進發。不只是我們，還有很多人，到大廟的山路上還顯得擠擠靠靠的。差不多走了一個小時，才算是到了大廟。

看了簡介，所謂的大廟原來是道教文昌帝君的祖廟，始建於晉，為老百姓祭祀文神張亞子而建的。看見這個大廟建得翹角凌空，層樓疊閣，錯落有致，宮觀嵯峨的景緻。我驚呆了，她是我見過的最壯觀，最雄偉的建築，真讓我有點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感覺。

在志清姑姑的指導下，我們分別在大門的右側，買了一點點香，握在手裏，魚貫進入廟內。進入大廟之後，志清姑姑教我咋個敬香，咋個向菩薩磕頭跪拜，咋個口中唸唸有詞，祈禱自己所願。我感覺自己一直是心不在焉，手腳無措，如行屍走肉一般。我震驚了，恐懼了，處於似夢非夢之中，似是靈魂不屬於自己，不由自主的陷入了朦朧的夢境之中。

志清姑姑説我是讀書人，停學滿了之後還要去上學，特地讓我給文昌帝君進香，還讓我跪着向文昌帝君祈禱，求他保佑我學業有成。我就像木偶一般，在香煙繚繞的大殿裏，虔誠的跪在有四五米高的文昌帝君塑像前，照着志清姑姑的吩咐，一絲不苟的完成跪拜與祈禱。

然後，我們出了大廟，這時天已大亮。可以看見大廟外是一片古柏，它們蒼蒼林立，翠浪如雲。據説這就是飲譽海內外的古蜀道翠雲廊。據傳它始於秦漢，完備於明清。雖歷盡千古滄桑，至今仍枝繁葉茂。它們的姿態各異，有的盤根錯節，同根並幹，形同連理。更有一棵巨柏，膊幹傾斜，形成既可躲雨，又可遮風的樹腔。傳説劉禪亡國後，被俘去洛陽的途中曾在樹身下躲過雨，故人們稱此樹為太子柏，又稱阿斗柏。

我們離開了大廟，順着一條大道往回走。左側是鬱鬱葱葱的古柏，柏樹林中晨霧瀰漫，翠柏上露珠滴滴。右側遠遠可以看見一條碧綠小河蜿蜒東流，那是環繞大廟緩緩流過的潼江。放眼望去，可以看見頭纏白布的農人，牽着大黃牛在江邊放牧，小孩子在江邊追逐嬉戲。

這時，左側出現了一片石崖，石崖靠裏有幾尊小菩薩，靠外燃燒着香蠟，煙霧繚繞。我又情不自禁的陷入了夢境，變成了行屍走肉，夢裏那同樣的情景再次浮現在腦際。

從我記事的時候起，就經常做一個同樣的夢，夢裏見到的情景和今天看見的一模一樣，夢見的那些菩薩也是和今天看見的一模一樣。只是我在夢裏沒有跪拜，沒有進香，沒有祈禱。好像只是在那些大殿裏游來游去，既不是香客，也不是廟裏的神職人員。當一個人真正看到自己夢中經常看到的景象時，恐怕沒有不震驚，不恐怖的了。

轉眼間，幾十年過去了，很多事情都想明白了，只有這件事情，一直想不明白。可奇怪的是，自從我那次去了大廟山之後，就再也沒有做那個奇怪的夢了。工作之後，又去過大廟山好幾次，震驚恐怖的感覺也沒有了。這種奇哉怪哉的事情，現在想來，只能把它當成一個玄玄的故事記錄下來了。嘻嘻，説不定有那位高人，能參透其中的祕密，也説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