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的浪漫優美散文

不知不覺我竟然有了“品位”——在自娛自樂的舞文弄墨中戀上了那無拘無束自由散漫的小粒咖啡，不僅愛聞從那熱氣騰騰中傳來的香氣，而且更喜歡那入口的苦焦與回味的香甜。繁忙時一杯咖啡一古腦兒地喝下去，頓時清醒、放鬆，一掃睏乏與疲憊，再次揚起動力激發情感。空閒時衝上一杯咖啡，一邊似聽非聽着悠揚的音樂，一邊徐徐攪動着那陣陣清新和香濃，一縷縷飄散在霧靄氤氲中，而後優雅地捧起一本喜愛的書，那歲月的味道便一覽紙上……

其實關於咖啡的認識，我也只是從網上百度過來的一知半解，自從公元十世紀前後阿拉伯人發現了這紅色精靈的神奇效力，經過2000多年的積澱咖啡已成為世界三大飲料之一，據説全球貿易量僅次於石油——咖啡是一種可以細細品嚐慢慢感受的東西，就像中國的茶葉一樣有着豐富的內涵。而對於很多人，喜歡卻不知道理由，骨子裏是否有種對小資生活的追求？或許是一種習慣一種孤獨的浪漫？

我時常將衝好的咖啡放在桌子的一個角落，靜靜的看——咖啡於我就像是在陪伴孤獨，我知道咖啡需要陪伴，那麼孤獨也一樣，不然孤獨會更孤獨，我陪伴着咖啡再陪伴着孤獨，這樣的我們就不再孤獨，也可以説是彼此在享受孤獨。

很喜歡蘇軾的一厥詞：

細雨斜風作小寒，

淡煙疏柳媚晴灘。

入淮清洛漸漫漫，

雪沫乳花浮午盞。

蓼茸蒿筍試春盤，

人間有味是清歡。

這厥詞，蘇軾在旁邊寫着“元豐七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從泗州劉倩叔遊南山”，原來是蘇軾和朋友到郊外去玩，在南山裏喝了浮着雪沫乳花的小酒，配着春日山野裏的蓼菜、茼篙、新筍，以及野草的嫩芽等等，然後自己讚歎着：“人間有味是清歡。”

之所以能深記這厥詞，最主要也是極愛後面這一句。“清歡”是什麼呢？幾乎是難以翻譯的，可以説是“清淡的歡愉”，這種清淡的歡愉不是來自別處，正是來自對平靜疏淡簡樸生活的一種熱愛。當一個人可以品味山野菜的`清香勝過了山珍海味，或者一個人在路邊的石頭裏看出了比鑽石更引人的滋味，或者一個人聽林間鳥鳴的聲音感受到比提籠遛鳥更感動，或者甚至於體會了靜靜品一壺茶（本人當然是品咖啡）比起在喧鬧的晚宴中更能清洗心靈……這些也許就是“清歡”。

清歡之所以好，是因為它對生活的無求，是它不講究物質的條件，只講究心靈的品味。“清歡”的境界是很高的，它不同於李白的“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那樣的自我放逐，或者“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那種盡情的歡樂。它也不同於杜甫的“人生有情淚沾臆，江水江花豈終極”這樣悲痛的心事，或者“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今夕復何夕，共此燈燭光”那種無奈的感歎……

生活就像一杯咖啡，香甜中夾雜着一點點苦澀，苦澀中亦摻帶有一絲絲香甜。就像我喜愛的張愛玲的小説和散文，每每讀起來就像打開音樂那首老歌《美酒加咖啡》飄然而至，眼前彷彿看到那個欲蓋彌彰、忙亂卻極度空虛的醜陋而真實的年代，充滿舞蹈、歌聲、香煙、酒精、曖昧、慾望的迷離——她默默地點了一杯酒，故事就開始了。她永遠站在局外，站在稍高的地方，微低下頜，不悲不喜般的講着小人物們的故事。酒是屬於生活的，總追求着一點烈性的刺激、外帶一些快意的折磨，然後絕大多數的日子都是在麻木中消磨的，昏昏沉沉中一生也就過去了。故事的結局並不是真的結局，因為故事中人物的生活還在一如既往地繼續，因為生活也就是這樣一如既往地過下去了。張愛玲講故事不説教，不講英雄，不給讀者立榜樣，也不把自己摻和進去。我喜歡這樣的交流，你告訴我事實即可，我自己會去想。你看，她的小説《鴻鶯禧》是這樣結尾的：“一屋子人全笑了，可是笑得有點心不定，不知道應當不應當笑。婁太太只知道丈夫説了笑話，而沒聽清楚，因此笑得最響。”每每讀到這些文字，心裏便像縱橫交錯着一條條線，牽動着每一根神經，卻又不知它源於何處系在何方，於是我怎麼也説不清，而這些和語言的蒼白無關。作者對故事中有關人物心態作了細緻入微的真實描摹刻畫,獨具特色的諷刺了不虛、不火、不浮、不躁,也如影隨形般浮沉、顯現、流動……

酒喝完了，故事講完了，咖啡就溢了出來。她講的生活自然地夾雜着苦澀，是人們自虐地“品”着的生活。她的苦、小人物的苦、時代的苦混雜在一起，讓人的味蕾失去了敏感，反而常常嘗不出苦來了。平凡的日子隔着時代的紗看過去，你彷彿還能看到白色的陽光，一切就成了藝術成了標誌，像許多年後從別的年代看過來的平凡的今天。只是不知，是否還是美酒加咖啡？

咖啡集濃、苦、澀、甜、柔為一體，含在嘴中慢慢吞嚥下去口留馨香，你會發現人生與其有許多暗含的經緯。精品正宗的咖啡總是入口苦回味甘，就像濃濃的極品普洱茶，昭示着人生開始本來就痛苦——當從母體分離時那一聲哇哇啼哭，就向世界宣告了一個新的生靈降生，便開始了生命之旅，途中註定要有苦澀有甜美、有分離有相聚、有生老有病死。若在咖啡中加點糖或加點奶，又是另一番滋味，會覺得生活有時候也可以由自己決定，不美好的也可以變得美好，昭示着世上快樂的事很多，全靠自己爭取。

甜的芳香往往夾雜着苦的淡雅，幸福的美好也常常交織着磨難的愁苦——這愁苦，是哥白尼在不被別人信任時對真理的堅持；是辛棄疾“醉裏挑燈看劍”“可憐白髮生”；是史鐵生在合歡樹下坐着輪椅尋找母親的痕跡……人生是一個過程，需要慢慢的體會，需要時間的溶解。曲折多舛，才是生活的常態。

其實，浪漫有時也是無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