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臉散文

母親的臉，既不像我的，於粉嫩中帶有紅血絲，亦不似爸爸粗質的男人膚色，它看上去稍微暗中帶黃，是典型的黃色人種。相比於同齡人，母親的臉，是清秀而又泛着幸福的光彩。所以，她是年輕的，富有魅力的。

可是，歲月啊，歲月，竟在母親的臉上，留下了許多的印痕。所以，它又是飽經滄桑的一張臉，多看上一眼，卻直叫人傷心。

年輕的時候，母親梳有兩隻長長的黑髮辮子，順着肩膀，它們俏皮地跑到胸脯前面來。那時，母親的臉，是富有彈性的，白皙的，俊俏的，不知吸引了多少青春男兒的心魂。

生了孩子後，在我的記憶裏，母親再也沒有留過長髮。短髮下的那張臉尤為模糊。小小年紀裏的我，是不曾注意到這張臉上的變化，亦不在乎它是美是醜，只知道這張臉是和別人的不一樣，是隻屬於供我饃饃飯和温暖懷抱的母親的臉。

後來，母親便像我們一樣，續了發。雖説毛髮之美，是世間最自然的美。可母親好像不太在意這個，她會用梳頭時掉落下來的碎髮以及理髮時剪掉的`髮絲，來換取遊村轉社吆喝着的貨郎擔子裏挑的線衣線褲或是小首飾，而不在乎這一整之後的髮型，給自己的臉帶來的影響。

今天，才發現母親的臉，蒼老了。而那稀疏的自然捲中，亦增添了幾絲銀髮，這使母親越發地看着慈祥了。

母親的臉，是顯年輕的，雖不再似當初般富有彈性。然而，靠近了，細一看，上面卻是有許多歲月刻下的印痕。

記得不知哪一年的冬天裏，落了一場厚厚的雪，雪壓彎了屋後的一棵老樹的枝椏，低垂的樹枝，匍匐在我們家的屋脊上，這可急壞了母親。母親，像個男子漢一樣，風雪無阻地挪開了爬在屋脊上的枝條，卻不甚讓濺起來的枝條，打傷了右眉毛靠上角的額頭。從此，便留下了一個淺淺的窩。

還有一年，搬玉米時節，母親慌里慌張的一個人搬着玉米，不料被迎面而來的玉米葉子，割傷了右臉頰。於是，她的臉頰上，又多了一道歲月的疤痕。

母親，是個多難的女人。在塑料場做工的空子裏，於一天喂料時，面前的機子忽地吐出一塊玻璃片，濺在了母親的左臉頰上，瞬間血跡模糊了那半邊臉。只是，她不曾告訴給我們，怕我們擔心。

母親的左眼角底下，亦有一塊小小的痣。據母親説，她的眼角有一根睫毛，刷得眼睛都睜不開了。於是，就叫父親替她拔了去。結果，父親的手指粗，指甲老，不小心掐爛了眼角下的肌膚，等好了之後，還泛着淡淡的黑暈。

母親左邊的臉頰靠嘴脣處，亦有一點印跡，像是一塊小小的印章。那是小時候的某個冬天裏，母親還是個孩子，肌膚受不了寒風的侵襲，凍破了臉頰而留下的疤痕。

母親，越是年老，越是注重起顏面的美了，時而對着鏡子，瞧自己的臉。或許，母親是還不情願，就這麼迅速的老去，想留住逐漸逝去的年華。

面對臉上出現的這諸多印痕，母親覺得自己丑了，不免會發出一聲半聲的歎息。不過，一直以來，母親還算是個開朗的人。每每談起自己的故事時，也還會由衷地與我一道，發出爽朗的滄海一聲笑，世事便化作了不起眼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