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你終究要走

回憶是如此執着，連夢也成了江間的霧，我獨自追尋你的幻影，你卻一身素紗薄裳，踮起腳尖，走上了獨自的漂流。

你很無情，留給我的就只有那順着斑駁的月影流向大海的你的歸所。夢中的你，很年輕，頭髮披散着，穿着白淨的紗衣，寂寞而又鬼祟。日裏毫無波瀾的死水活了，自因那個寂寞的走在沙地上的女子穿的實在太單薄。你用你的腳尖輕輕的劃開一圈沙，浪花在親吻沙的同時也偷偷親吻了你的腳，浪花羞了，緩緩地退了下去，而你仍是那般，彷彿行將就木，卻又在浪費着這僅剩的時間。月滿滿的灑在你身上，也灑在了我心裏，我記住了那個夜晚、那個美麗的女子，雖行事淡然，卻美得驚折了我的骨。

夢也似那晚的霧，將前方遮盡，卻遮不住我那帶着心的眼。你靜靜地看着遠方迷惘，一陣涼風貫了你的衣袖，我裹緊了身上的衣物，卻看到你仍舊那麼迷茫、呆滯地看向遠方，好像在等待前方。我想叫你，想要你快裹緊衣物，不要受涼，可我卻説不了話，更無法走動了，我心裏燥得要炸了，卻在看向你時，褪盡了火。你是那樣的靜，像彼時的河水注進了我火熱的心。我伴着你，你卻不知。你在等待，我也在等待，可我不知你在等什麼。

等待，無期的等待。

夜無情的吞噬着彼岸的`風光，我依舊追尋那唯一的光亮，我灼灼地盯着你的背影，你的哀傷伴着河水向下流去，我的思緒紊亂，無法集中於那河中的你的愁緒，你慢慢的轉過身，彷彿在尋找某個人，環顧四周，依舊只有無聲的夜。那時我多想用我一輩子光陰買下你那稍有血色的臉龐和着急的神色，至少你告訴我，你還抱少許希望，你還活着。

噬骨的風吹掀你的裙裾，夜色濃重，你的神情漸漸淡下。一股冷空氣吹過，我的心很慌卻又仍那麼迷茫，迷茫得無所是從，我開始期待，期待你所等待。寒露沾上你的睫毛，你仍在等待，一動不動，我在遠處看着暗自心痛。慢慢地，我體力不支，眼皮一搭再搭，你卻仍在等待，我漸漸失望於你的等待，難道前方是你唯一的希望？

望着你沾着露水的黑髮，我在心底憐惜，可這樣的等待是如此漫漫無期，我有點疲憊了。

太陽升起了一角，我張眼觀望前方的你，你的眼中抱有希望，神情卻很頹廢，你仍舊站在那裏，但我心底卻生出一絲不安，通過血液流向全身。

你該是要滿足了罷。

我張大眼睛緊盯着你，生怕一眨眼你就消失，你慢慢地活動着麻木了的身體，向水邊走去，突然一個敞着的棺身飄向了你，我看到你眼底的絕望，可你仍舊走向了那屬於你的歸所。我害怕了，我用盡全力擺脱這無形的枷鎖，漸漸地，我可以緩緩移動了，最後我可以奔跑了，我火速地向你奔去，可你卻已爬了進去，我急得臉通紅，我又可以説話了，我大聲喊道：求求你，留下了，就算是為了我！你卻仍伴着河水流向你的歸所。我哭，我大喊，我無力地捶打着自己，突然，你露出了頭，然後便決絕地躺了下去。我楞了，我看到了你無情中的不捨，你笑了，笑驚了我的心，也許這就是你的選擇罷，你不是不願，而是沒辦法解除這個宿命。

你終究要走，你終就走了！

留下我呆滯在原地，望着昨夜河水中你的倒影，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