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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曲《三五七》賞析

聲樂2.67W

已故的一代竹笛大師趙鬆庭先生畢生致力於竹笛的演奏、教學、樂器改革和笛曲創作。通過大量的研究和實踐、他將南、北笛曲的風格融於一體,其演奏既體現出南派笛曲的典雅、華麗,又體現出北派笛曲的剛勁和明亮,使之剛柔並濟、相得益彰,而且,自小研習地方的戲曲,又使他的演奏風格中具有鮮明的地方戲曲的表現特色。他將尾曲的處理上,形成獨特的演奏風格和強烈的藝術感染力。這一特點不僅僅體現於演奏方面,在趙先生創作的竹笛獨奏曲中有相當一部分取材於戲曲音樂,如取材於崑曲曲牌的《點脣》而創作的《早晨》,取材於婺劇音樂改編創作的《三五七》、《二凡》、《西皮》等,都充分展示趙先生創作中廣泛吸收吸取戲曲音樂素材和表現手段的同時,極大的豐富了笛曲的演奏曲目和表現力。趙先生這一笛曲創作特點是積極且有意麪為的,用他自己的話來説就是要“儘量保持和發揮浙東的鄉土氣息和我們的民族風格。”

笛曲《三五七》賞析

《三五七》是趙先生1957年根據浙江婺劇亂彈唱腔改編而成的同名笛子獨奏曲,《三五七》曲名出自曲牌《憶江南》的詞格,即白居易的《憶江南》: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山綠如藍。能不憶江南?

很明顯,《憶江南》前幾句的詞格是三五七個字。世代相傳的《三五七》早在婺地農村廣為流行。無論是雨天家閒,或夏夜乘涼,農民們只要興趣一來,信手就是開窗弄笛,天簌飛揚,悠悠笛聲,四處可聞。正有“鄰笛風瓢月中起,橫笛送晚延月明”之意像。改編後慢板旋律流暢、抒情,快板熱烈、粗獷,加之運用了循環換氣的引子和其他散板部分,使樂曲極具張力和戲劇性,成為竹笛獨奏的經典曲目。

  一、《三五七》的曲式結構

《三五七》全曲可以分為引子、慢板、快板和尾聲四個部分:

引子可以分為三個部分,第1—4小節為第一部分,上下句結構,第5—9小節為第二部分,也是上下句結構。前9小節較為規整和穩定,從第10小節起進入第三部分,速度漸快、節奏自由,直至20小節結束。整個引子簡潔明快的展示出整首樂曲的喜悦、爽朗的基調和鮮明、濃郁的浙東戲曲特色。

慢板由兩個小節的導入部分引出《三五七》的主題。慢板的主題基本上可以分為兩個部分,第一部分為不帶再現的單二部性結構。第24—29小節為主題的呈示(a),第30—34小節為顯示主題的加花變奏(a')a和a'構成了單二部結構的A部分,第35—41小節出現新材料,可作為主題呈示之後的發展部分(b),第42—47小節再次出現新的材料,推進旋律的進一步展開(c),b和c構成單二部結構B部分,以開放的性質作為結尾,動力性較強,可以更順暢的連接其後的部分;第二部分是第一部分略帶變化的重複,也是不帶再現的單二部性結構,第47小節尾—49小節第一拍為玩弄部分的連接,之後第49小節以第一部分的C材料的頭開始,然後轉入a主題材料的低八度變化重複,使樂曲極具張力和戲劇性,成為竹笛獨奏的經典曲目。慢板結尾處經開放形態拉散,以引子的散板材料作為連接部分,導引出快板段落。

快板基本上可以分為三個部分,第77—89小節為快板主題的呈現,歡快、跳躍;第90—117小節的第二部分,模仿成曲中的緊打慢唱,即旋律聲部以較悠美、自由的氣息和節拍演奏,而伴奏聲部卸以明確的,動力性較強的有板無眼的節奏烘托激越、熱烈的氣氛;第118—139小節為第三部分,旋律風格類似戲曲中的過場音樂成曲牌,按在緊打慢唱之後,形成戲劇場景,加劇音樂形象的鮮活程度和生命質感,曲牌段反覆之後的第二號句子形成一個小小的連接,引出尾聲部分。

尾聲部分以引子段的散板材料開始,又以快板部分的主題旋律結束,引子、快板材料結合為尾聲、剪切連貫、流暢,將全曲形象精煉的概括,結尾乾淨利落、餘音不絕,給聽者留下充分回味、遐想的空間。

  二、《三五七》的婺劇音樂元素

婺劇,谷稱金華戲。是一種包括高腔、崑曲、亂彈、徽戲、灘簧、時調六種聲腔的古老戲曲,盛行於婺江流域一帶,流行舊屬金華、衢州、嚴州、處州、合州、温州等府,遠及江西東北部,福建東部、北部,安徽南部等地區。婺劇包括四種獨立的班社:浦江班、三合班、兩合半班、金華班。其中浦江班又稱浦江亂彈班,浦江亂彈以“三五七”為主要聲腔,舊屬金華、衢州、嚴州、處州等亂彈流行地的羣眾又稱“三五七”為“羅羅調”,因此亂彈班也稱“羅羅班”。三合、兩合半班社所唱之亂彈皆以浦江亂彈為宗,而金華班是以唱徽戲為主。

笛曲《三五七》即根據浦江亂彈中的“三五七”改編、創作而成。三五七又名原板,是浦江亂彈唱腔中最常用、最具代表性的曲調,素以優美、抒情著稱。它的調格以三、五、七字即上句八個字,下句七個字的上下句結構為標準,故名之曰“三五七”。三五七是曲牌體音樂過渡到板腔體音樂的典型形式,它保留了曲牌的特色、節拍、行腔和過門均有嚴謹的規定。主要伴奏樂器是笛子和板胡,唱腔與伴奏構成豐富的對比性與聲復調,它可以和其它各種板腔連接,自由而多變,無論悲、喜、哀、樂的情緒,三五七都可以通過速度、旋律的'變化得以表現。根據速度、音屬差異可分為中板三五七,慢三五七、快三五七和高調三五七。

笛曲《三五七》的慢板部分是中板三五七,其旋律便是中板三五七唱腔中笛子伴奏聲部的旋律。中板三五七也稱“三指板”,即一板三眼(4/4板),是三五七中各種不同速度板腔的基礎,一般由帶弱拍的不完全小節開始,結束在完全小節上。曲中的A、B兩部分正是三五七的上、下句,其中上句為分兩個分句,第一句句在戲曲唱腔中唱三個字,前邊半小節過門,三個字後一小節半過門,正好相當於a部分,第二分句唱五個字,之後是一小節半過門,相當於a1部分,下句也分為兩個分句,第一分句唱四個字,跟一小節半過門(6),第二分句唱三個字結束(c),A、B兩部分形成三、五(上句)、七(下句)的調格形式,完全符合唱腔規範。

笛曲《三五七》的引子部分為例板,例板又稱導板,它本身不是一種獨立的板腔形式,自身只有上句,下句則需由其它板腔來補充,常常用於出場院及戲劇衝突較強烈之時。在笛曲中,它則以“出場亮相”的姿態呈現於曲笛,變化發展成為性格鮮明的引子段落。

笛曲的快板部分較為複雜,將平板、遊板、流水等各種板腔融合,剪接、變化而成。快板開始的13小節為平板系統中的快中板男宮平板旋律,平板俗稱蘆花,在浦江亂彈中寫與三五七一樣自成系統,其節奏明快、曲調積極、活躍,具有豐富的表現功能,根據速度的差異分為中、慢、快三種板式,平板有女宮平板和男宮平板之分,女宮平板輕快、活躍,男宮平板樸實、穩重,性格特點較為鮮明,往往由女宮平板轉入的男宮平板(快中板)則性格有所變化,傾向於活潑、歡快的性格,笛曲三五七中的快板主題即是由女宮平板轉入後的男宮平板的旋律和性格特色。快板的第二部分緊打慢唱段前5小節為遊板,遊板是三五七系統中經常與三五七連用的一種非獨立板腔形式,必須轉向成結束在其它板腔上,常用於情感轉換之處,善於刻劃複雜的內心情感和激越的情緒。之後的10小節為女宮平板的上句,轉為熱烈、抒情。其後12小節是流水的材料,流水常常在表現激昂情緒、緊張氣氛等情況下使用,主要以板胡伴奏,根據伴奏形式的不同分為夾板流水和滾板流水兩種,夾板流水俗稱“流水”,主要用於緊打慢唱,經四一拍為主,以夾板擊拍;滾板俗稱“緊板”,用鼓簣滾打。夾板流水有幾種形式,其中一種用於出場,走場過門後的夾板流水的主旋律便是笛曲《三五七》流水板的原型。快板的第三部分(類似曲牌)從旋律特徵和發展情況來看,也是流水基礎上的變化形式。

  三、《三五七》中的婺劇音樂表現手法

至於這陳年舊曲,趙先生是如何的予以付佳釀新醅?管窺之下,析以為他採取以下幾種手法:

(一)有機結合:雖則《三五七》聲調悦耳,然它在結構上僅僅是上下名的迴環往復,細聽難免有單調之感,欲求成為一個完整豐滿的器樂作品,他將與《三五七》主調常用、結伴的輔助性唱調有機組合,使之有血有肉,體態豐盈。《三五七》前頭,冠之以傳統的《三五七》,它以散板作引,象虹彩般的紐帶把主旋律導引出。引入新技巧——循環換氣,經過多次足夠的反覆,在上下名間先後又組合進自由、温長的遊板,花樣翻新的疊板等,成了多姿多彩、耳目一新的藝術精品。

(二)擴展延伸:無論《三五七》頭上的導板,樂曲中間的遊板,趙先生多處運用擴展延伸的手法,使其樂曲節外生枝發揚盡善。即充分發揮循環換氣的高難度技巧,一延數息,頗似一波未平,一波以作的大江流水,並具出入變化無可紀極的藝術美感。特別是遊板後的延續名,那氣息這悠長,樂名之舒展,恰恰相反與前面的繁間促世形成強烈對比,那一張一馳錯落有致的結構之妙,不禁令人拍案叫絕。

(三)點綴加花:作為人聲演唱的腔調,過門(樂句)可以適當的加花,唱調是比較簡樸的,而一旦改編為笛子獨奏曲,儘可以按照竹笛的性能特點,樂曲的思想感情,將種種演奏的技能技巧加以運用了點綴加花。致使樂曲更加華彩。對照傳統,點綴加花的如各種形式的裝飾音,音符多少不等的快速連音(即歷音),多處用上“#”4的變化音,以及上下滑音、顫音、打音等。

趙先生所改編演奏的《三五七》,雖然動過一番新手術,用上一些新技巧,但總的風格依然不變,始終保持原來歡快流暢而粗獷、純樸的鄉土風味特色。其緣由:1、他緊緊抓住主旋律這一根本,即在主旋律基本不變的前提下加以變化;2、即使創新,也能夠按照藝術的本體現規律來創新,如某些樂句、音符延長工,但其特有的音型、樂匯基本不變,小三度上下和純四度純五度等音程的進行規律基本不變;3、主調與輔助性的樂句組合基本不變;4、上下句式迴環往復的活動也基本不變,等等。因此,樂曲的風格特點,依然保存着原汁原味,且神韻俱協,風采倍添。

綜上所述,可以見出趙鬆庭先生將婺劇音樂中的三五七、倒板、平板、流水等板腔變化、組合、發展而成為戲曲韻味濃郁、表現力豐富、具有感染力和現場效果的笛子獨奏曲《三五七》,既體現出趙先生對浙江婺劇音樂深入地瞭解和對各種板腔的靈活運用,又體現出趙先生在笛曲創作中對各種形式的廣泛借鑑和吸收,他為笛曲的豐富和民族風格的宏揚付出了畢生的心血,作出了傑出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