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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榆與戲台散文

文學1.08W

我可能是這次老虎頭一行的文人中最活潑也最沒型的人。

山榆與戲台散文

原生態的山原生態的水原生態的村莊,慢慢從眼裏走進心靈深處時,千里大平原帶給我幾十年的平坦、舒適與慵懶,也隨着景物的變幻,有了與那山那水那村那地方的心領神會,在心靈的某個地方產生了質的飛躍與談話……

採風與旅遊是不同的。每次旅遊,我都會當作是自己心靈與祖國山山水水、與那裏人的一種溝通。而當身在採風隊伍裏出發時,我總是沉不下心,在各色天地造化、生命力強盛的山石、灌木、野花中不能自拔,以至於整個人如同某個蝴蝶或蜜蜂嚶嚶嗡嗡的鬧騰,抓不住我需要採擷的靈感。尤其是尋找老鄉老友,不見其行蹤,更沒有了主張似的。這次老虎頭之行,原本説從事綠色環保的老友福生在山上等着,心裏想足了與幾年不曾謀面的老友如何親近如何親熱,拋一腔熱情……福生臨時有事,沒來,讓我燃燒的激情急速下降變冷。再美的景緻也難撩撥起心靈深處的泉眼,文采的水不會噴湧,不會奔流!

這是我的臭毛病。

桃花界是掩映於莽莽太行山褶皺裏的一個小山村。位於冀晉交界的五台境內。青磚青瓦被經年的風霜打磨成了黑色,那黑磚黑瓦的房子隨着山勢波浪般有序地擺放在雨後的陽光裏,寧靜而安詳。一棵粗壯雄偉的山榆樹高高矗立在村邊的山巖上,頂着碩大無比的華蓋,筆直筆直地伸向天空。人在它的下邊渺如螻蟻。八根虯龍樣的樹根掙扎着向四周的石縫泥土裏鑽去,紅色褐色灰色的石塊在它的懷抱裏發出順服而熠熠的光澤。那山榆樹有三四人環抱的樹幹,無畏無懼地迎着風雨。哪裏見過如此巨大的榆樹啊!大平原上沒有!絕沒有!聽桃花界的老人説,這山榆已近千年。看到他透明的眼神如溪水般的清澈,説起桃花界説起山榆説起小廟説起戲台來,神態淡定,不走不張不做作,彷彿在説瓦楞上張開笑靨的普普通通的毛刺花,隨和隨意隨緣。全不似我這作家的誇張造作。看着蒼老而生機盎然的山榆樹,敬畏之情油然而生,瞬間衝擊開閉塞的心靈之泉。如果要我來述説這山榆、小廟和大戲台來,一定會眉飛色舞添油加醋雲山霧罩,如泣如訴,如神似仙,把觀者聽眾忽悠的五迷六道的,以顯示我的深厚,村落的古老……

村子裏最顯眼也最宏偉的建築是寬大高聳的戲台。戲台高高的躬起脊背俯視着寧靜古樸的村落。那些黑磚黑瓦的房子在它的腳下宛若火柴盒樣的安然。戲台是演戲的地方。也是人羣聚集的'地方。“六七步如行四海九州,三五人可作千軍萬馬”,一聲鏗鏘的鑼鼓點,在羣山裏發出悠揚悠長悠遠的迴音……

我們村原來也是有座高大寬敞的戲台的。每到演出,鄉親們都會彈彈身上的土坐着站着擠着,看台上的唱唸做打,臉上掛滿喜悦的笑容。那時,最快樂的恐怕是我們那幫小子。戲沒開演時,在戲台上翻幾個跟頭,叫嚷着在人縫裏鑽來鑽去的瘋……那時,龍堂的戲團在方圓幾百裏都是有名氣的,到處去演戲,吃香的喝辣的滋潤。我當初就是被戲團的風光而吸引,跟着鄭師傅學過半年的戲,因腰板太硬太直不能翻出漂亮的倒跟頭,無緣於和戲團走南闖北,也因此好生抱怨爹孃沒給個柔軟的腰身呢……

在接下來遊覽的幾個村子裏,最現代最宏偉的建築依然是戲台……

我納悶,在我們那裏最現代最宏偉的建築應該是學校啊,為何這山裏卻是戲台呢?難道就是為了每年三月三九月九春節的演出嗎?怪不得這地方不開化,貧窮呢。散文家華北老師他們何以八年間來此兩次,還能流連忘返而不倦呢?

看到華北老師與村民談得火熱,不免有些急躁和不屑。

我默默摘下一片山榆的葉子,放進嘴裏咀嚼,一股黏而爽的味道順着口腔直衝到胃底……那是熟悉的氣息!

紅薯面不似小麥、玉米的粘性,它需要榆樹皮葉曬乾粉碎後添加進去,才能成型。吃一口悶甜而苦澀難嚥的紅薯餅子、黏粥,沒有榆樹皮葉的滋潤是要卡在食道和胃裏的。平原上的人懂得榆樹皮葉的天性,巧妙地運用了它的粘稠度,把一道苦澀難嚥的東西做成裹腹的食物,不是上蒼的賜予,也是榆樹的恩澤……但現在平原大地上,幾乎找不到峻拔挺立的榆樹了,一種叫金花的日本蟲子已經將它啃噬的奄奄一息,發出蒼白而鏽跡斑斑的色彩。雖然沒人再將它作為添加劑,即使用了,也絕對失去原先的色澤、粘性、味道……

我的心頭倏地一緊,慚愧的低下高傲的頭顱……

人,之所以被某個景物景象而感動,是因為那個景象景物裏必定有與之心靈相通相約的契合點。面對蒼茫如海的太行山,面對古樸的村莊,我被一棵山榆和一座戲台所吸引,產生了敬畏,產生了聯想,説明在我生命的年輪裏,榆樹和戲台曾經給我帶來不滅的記憶……而此時那温馨温暖温和的記憶,正被某種不可抗拒的外力所湮沒、破壞……

當一切記憶被消失殆盡時,人就找不到了寄託,找不到了根……

山榆,戲台!謝謝,大山裏的榆樹和戲台!

我找回了那些記憶!

標籤:山榆 戲台 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