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兒的散文

今年暑假姐姐帶兒子從南方回來了，回家看望母親竟然碰上了多年未見的發小閨密。説起閨密她其實是我家鄰居，記憶中那年我們都外出工作了，香兒卻嫁人了，之後就再也沒見過她。姐姐回來跟我説見到了鄰家的香兒，我吃驚怎麼會這麼巧合，我每年回家多次都碰不上她，姐姐幾年回來一次竟然碰上了真是一種緣分。

其實，説緣分不是緣分，是香兒要離婚了，她婆家那邊的人三番五次的終於把她給攆回來了。香兒和我們年齡差不多大，那個年代外出打工的大潮把我們都湧到了都市，唯有香兒沒有出來，因為她有先天性心臟病。在那個年代心臟病還是無法治癒的。在我的記憶裏香兒的一隻眼睛做過一次手術，從此以後她的一隻眼睛視線幾乎全無，那隻眼睛總是紅紅的，但香兒是個特聰明的人，在我剛有記憶時候就聽大人總誇她心靈手巧。記得那時特流行古龍、金庸的武俠小説，約有一指厚的書幾千頁，香兒天天看得如火如荼，一些歷史人物、年代風雲她都記得一清二楚，那個年代手織毛衣，每個花式她只要看一眼就能自己織下來，她家開的小賣店賣貨算賬樣樣精通。可能是因為她先天的身體不好，又或是她過於聰明在家年齡又最小，她父母格外偏愛她。

記得香兒結婚時我做伴娘送過她，她嫁的是一個已婚男人，聽説是老婆因為一點小事想不開喝藥尋短見了，留下了一男一女，因香兒先天性心臟病不能生育，村子裏有好事者説男方人品貌還好人也厚道，香兒年齡也不小了，她的這種情況也只能尋這樣的人家。出嫁時我特意好好看了女婿，是個中年男人長得乾乾淨淨，香兒還比較滿意，這也算是香兒較好的歸宿了。上學畢業後我就外出工作了，只是每次回家路過那條山路就想起了香兒在那裏過得好嗎？之後多年了再也沒有見過她，只是有時回家順便問一下母親，説香兒過得很好，女婿也對她很好，兩個孩子把她當親媽一樣給她端水洗腳……

之後我就再也沒有打聽過香兒的消息，現在算算一晃二十年過去了，今天姐姐見到香兒竟是這般窘迫。母親説沒有給人家留下個一男半女的就是不行啊，説被人家攆了就攆了，這要是親兒子怎麼也不會把她趕回來。從二十多歲就嫁到那裏去，把兩個孩子都帶大結婚了，套用一句粗話叫“卸磨殺驢”啊！全家一起攆她。一次香兒生病住院，出院時女婿把她放在醫院不管了，香兒父親去世時女婿來只買了一刀燒紙。

想想那麼聰慧過人的香兒只因命運的錯愛委屈求全只能嫁給了這樣一個男人，到頭來卻是這般下場，她的自尊心會受到怎樣的傷害。姐姐説香兒一聽説姐姐回來了，就迫不及待地趕來，一見面話沒説一句就眼淚汪汪，我不知道那時的香兒會是怎樣的心情，是看到了多年未見的閨密激動？還是生活的滄桑讓她難以釋懷？跟姐姐絮叨她的婚姻，姐姐説她的嘴脣比以前更紫了，眼睛也更紅了。她的母親年紀大了，還能養她幾年？她自己又沒有勞動能力，母親説除非她死在她母親前面，要不以後怎麼辦？這樣的狀況買份保險都是問題，我們不禁感歎這倉促的人生該如何完美謝幕？

中秋節我也回來了，心裏就是惦記着香兒，我買了一箱奶去看她，娘倆知道我來老遠就在門口等我了，夜色中我看不太清香兒的臉，走近了還是找到了兒時的輪廓，她還是原來的樣子，可能是她沒生孩子的原因吧，只是臉上多了一些無法言語的滄桑。冰涼的手拉起我的手一直不放，她跟我續着家常，跟我道着我們彼此的變化，説我走出去是對的。香兒的電話壞了，留了大娘的。我約香兒去我現在的家玩，她説等把這些事處理完了一定出去走走，我知道香兒所指的'事情。她離婚的事我沒問，我覺得不提對她來説是一種人格維護，看到香兒的眼裏嗪着淚水，我怕傷了香兒的自尊！聽母親説香兒現在村裏的帽子廠幹活，別人能賺一千，她肯定是賺不了這麼多的。我説也只能這樣了，這對她來説已經是一個最好的歸宿，母親説等她老了的時候村裏也許會把她弄到養老院去的……我聽了好生震撼，香兒真的只能這樣嗎？我怎樣才能幫到她？

時間都去哪兒了？二十年過去了，老家兒時的夥伴屁股後面都已經拖着一個或兩個的崽子了，時間把大好的年華從我們臉上褪去，孩子就是我們的收穫，而香兒的時間都去哪兒了？命運賜給她一個這樣一個啼笑皆非的人生，她把二十多年的青春都交給了那家老小，到如今卻物是人非，這樣的人生該怎麼詮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