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像兩隻小老鼠散文

有沒有想過，當初在一起，我們就像兩隻小老鼠？

我們沒有自己的房子，沒有自己的家，於是我們生活在地洞裏。我們吃得很簡單，住得很簡陋。我們都很懶，誰也不願意做家務。一有空閒，我們就握着彼此的小爪子，到洞口去曬太陽。我們會一起聊人心的複雜和深不可測，一起聊這個世界的奧妙和繽紛。我們都很笨，很單純。但是在我面前，更笨更純的那個，永遠是你。

日子重重疊疊，生活反反覆覆。愛情在時光之刃上好生煎熬。有一天，你我都厭倦了在洞口曬太陽的生活。於是我們相約去看大世界的精彩。你説你沒有見過山，於是我帶你去爬山。我們手挽着手，穿梭在青草的芬芳中，穿梭在大樹的陰涼中。在山上最高的那塊石頭上，你説你是我的。永遠。

你還説你想看海。你説那是你遙遠的夢想。

我説行，那我們就一起去看海。

為了看海，我研究好了去海邊的路徑。那要從一條很長很長的河中漂流而下，河的.盡頭，便是蔚藍而浩瀚的大海。我們擊掌為誓，相約不再懶散，只為那個看海的夢想。我開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為了證明我不是鼠中的笨蛋，我勤勤懇懇地製作了一個木筏。

顯然，你對木筏並不滿意。你覺得它太簡陋了。你擔心它不足以支撐到那片遙遠的海。我想打消你的顧慮，我安慰你，勸你。但是你對未來充滿了恐懼。

接着，冬天來了。沒有辦法，我們必須捱過這個寒冷的冬天，待到河裏的冰雪消融，你我才可以坐在筏子上，順水而下，尋找那片夢中的海洋。

然而，就在這個冬天，發生了太多太多的故事。是從哪一天開始？我們的心突然變得不再輕鬆。我們開始厭倦面對彼此的生活，甚至，開始厭倦起洞外的陽光。一些枝枝葉葉的腐爛，終於導致了你我的戰爭。

我喜歡在你面前耍些小心眼，喜歡説你這不好那不好。於是我們開始吵架。吵架的理由千奇百怪，吵架的時候我們都會生氣，尤其是你。你生氣的時候，嘴角上翹，臉頰緋紅。對了，其實我一直想説，你生氣的樣子很可愛。

冷戰開始了。你不跟我説話，我也不搭理你。我説鄰居家的小母鼠多會打扮，你説隔壁家的小公鼠多麼勤勞。我們開始埋怨彼此。我覺得你太簡單，簡單到幾乎要笨了。你不會去偷糧食，而我不願偷糧食，所以咱家的糧食越吃越少。你嫌我不求上進，我嫌你又蠢又笨。我們忽然發現，你我並不適合彼此。

這個發現讓我們鬱鬱寡歡。我們不再去洞口曬太陽。甚至，我們都不願等到明年一起去看海。於是我們分開了。我自己又打了一個洞。一個人搬了進去。為了忘記你，我故意把洞打得很遠。我告訴自己，我不愛你，我也不會在乎你。

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我果然不想你。我洋洋得意。但是第七天的時候，我想你了。我暗暗想，你應該哭哭啼啼地來找我，如果你來找我，那我就原諒你。我還會跟你一起在洞口曬太陽，陪你在來年春天一起去看海。你果然來了。

可是，見到你哭哭啼啼的樣子，我又想起了你的不好，我又想起了鄰居小母鼠的美麗，我又想起，你嫌棄我懶惰時的可惡。於是我告訴你，回去吧，我早已不愛你。

如果是在春天，你的淚水定讓河水洶湧。可是，在那個寒冷的冬季，我的心卻堅硬如鐵。

於是你走了，帶着一肚子的傷心和悔恨。

你走後，我對你的思念卻像泉水一樣開始噴湧。如果你再來求我一次，就能證明你是愛我的。親愛的，如果可以，再來找我吧。我等着你呢。

可是你沒有來。日子一天天過去。冬天卻依舊漫長而寒冷。我把自己的地洞打得寬敞而華麗，可是寂寞和孤單卻像暗器一樣如影隨形。有時候我偷偷跑幾里路，跑回你的洞口，趴在一片柴堆裏偷偷地看你。大多數的時候，我等老半天，你都不從洞裏出來。我只好憂鬱地轉回家中。若是運氣好，恰逢你出門，我的心立馬都會提到嗓子眼。我多想跑過去，握住你的小爪子，跟你道個歉，説我錯了，我不該生你的氣，不該跟你分手，不該讓你一個人在洞裏寡居。

可是我沒有。我沒有勇氣放下那顆小小的自尊。

有時候在夢裏，我會念叨你的名字。有時候我偷來糧食，會悄悄運到你的洞口。不知道你是否知道這些都是我乾的。後來，我決定重新做一個木筏，用森林裏材質最好的那棵大樹，我要讓你坐着最華麗的木舟，在明年春天之時，跟我一起尋找夢中的海洋。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了。直到我的木筏重新做成。

我鼓足了勇氣，準備跟你和好。因為春天就要到來了。可是，我來到你的洞口，卻發現原先的木筏被焚燒成灰燼，你的小爪子已經跟別的老鼠握在一起。我幾乎要發狂了。我要你跟它分手。我要你知道，我是愛你，是最愛你的。但是你拒絕了我。

看海，已是個遙遠的許諾。如今，這許諾也如落葉一樣飄零。但是，在夢中，我是陪你去過的。海面有些朦朧，海鷗的叫聲清脆。我們的腳印沒有留在海灘，而是刻在海面。是的，我沒有記錯，是刻，刻在大海中最深的那片水域。

春天來了。我一個人把木筏放到了小河裏，河水清澈，宛如初戀時的心境。

時光如流水，你我本該順水而下，而你卻在拐角處與我各自天涯。

我放下木筏，放下那段嬌羞與婀娜，任它順水而去。

是誰説過，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謹以此文獻給那些在冷戰中失去彼此的戀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