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地放一勺鹽散文
入冬之後,便無法捨棄晚餐。明明下班到家都七點半,稍微磨蹭一下,就是八點鐘,時間上非常尷尬,常常在吃與不吃間發愁。即使決定不吃了,但只要一到家,就會不自覺的走向廚房,開始丁零當啷的忙起吃來。
一般會選擇簡單的食物,提前包好餃子速凍起來,或者炒個蔬菜,配上早上出門預約在鍋裏的粥。
最喜歡的是喝湯。工作日只能做一些快手的湯,葱蒜爆香,泡菜炒一炒,加水,想起來前幾天在超市買的手工丸子,加兩顆,等水稍微煮沸,加一勺豆瓣醬,丟一把烏冬面,放點金針菇,繼續煮。出鍋前加一點點鹽調味,再燙一顆小青菜,全程不過15分鐘。
一碗酸酸辣辣的熱湯,談不上多麼美味,但於我是足夠了。晚上本不宜多食,但生活的慣性如此強大,更何況是深植於基因裏的傳統,一日三餐少一頓我都覺得虧了自己。
據説這樣一日三餐的制度最早源於明代?嗯,這是個好朝代。
早上就稍微着急些。除了準備午餐便當,還得準備早餐,洗漱,化粧,總共一個半小時。如果想做個像樣的大菜,食材就得提前一晚準備妥當,然而到了第二天早上,還是像打仗一般,因此吃什麼、怎麼個吃法,就得提前想好了。
身邊愛做飯的朋友不算多,大部分覺得麻煩,女孩子們也不大樂意沾着一身油煙味。我對這些,倒不甚介意。大概受我媽影響,覺得除了與友小聚,在外吃飯是絕無必要的。不是從節省的角度出發,而是覺得,一人在外租房,自己生火做飯,才能把這房子住的熟起來,好多一些歸屬感。
最喜歡的做飯時間當然是週末。早起,不慌張地吃完早飯,讀一小會書,等周遭各種聲響從細微到熱鬧,就開始打掃衞生、收納整理、出門、散步、買菜,小確幸的週末,真是做什麼都好。附近就有個菜市場,蔬菜都是早晨上貨,新鮮又水靈。也不趕時間,就一家一家慢慢來逛。一回兩回,常買的菜攤就熟識起來,邊挑菜邊跟老闆夫妻聊幾句,無非瑣碎日常。這樣的冷暖寒暄,簡單樸素,讓人愉悦。
説到這裏,又忽然想起一件事,晚上回家,犯傻了半天才打開樓下的門,到電梯口才發現,剛剛先我一步進去的姐姐,特地讓她的狗狗在電梯門外,好等着我。進了電梯,那狗就蹭着我,一臉求撫摸的傻樣。姐姐説,這是她家小孩撿回來的中華田園犬。
這人間的氣息,可真是最好的療傷藥和定心丸吶。無論你在經歷着怎樣的波瀾,身邊始終有一條悠悠而來的歲月如流。
近來新得了個燉湯的菜譜,説要把排骨提前加鹽、醬油、白胡椒粉、料酒等佐料先醃製10分鐘,再下油鍋翻炒變白,最後放入提前備好的蘿蔔湯裏小火慢燉。跟以前我的做法迥然不同,嘗試了一下,果然比之前好喝太多,湯裏完美保留了排骨的肉鮮和蘿蔔的香味,之前燉的排骨湯,從來不愛吃肉,嫌棄口感太柴。這樣燉出來的排骨,肉質軟糯,很好入口。
做飯一事,本沒什麼固定的章法,同樣的食材,換個做法,或是簡單的變換烹飪的過程,味道就不一樣。可見食材也跟人一樣,自帶節奏,沒有辦法一言以蔽之,要做出的菜品好吃,就得多接觸,多嘗試,慢慢摸清其底細脾性,從而找到最合適的烹飪之道,否則就吃不到它們最好吃的樣子。
一般人覺得硬菜難燒,我恰恰相反,最不擅爆炒。火候,放調味料的時機,總也把握不好,又是速成的菜,過程太火爆,常常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該出鍋了。涼拌在大冬天裏,配着火鍋做調和還不錯,如若作為家常菜,滋味太顯涼薄。硬菜或者燉湯,過程我都喜歡,放過調味料,就儘管把一切交給時間就好。
年少的時候嗜辣,偏愛張揚喧囂的口感,讀書也專愛挑情節跌宕的小説來看,簡單放肆,痴迷愛慾,必須在這樣的激情中,才擁有濃郁的存在感。
現在喜歡恬淡沒有攻擊性的口感,慢慢燉一鍋湯,温吞熨貼,就像讀散文,沒有情緒陡坡,明亮而守靜。
當然也不是完全拒絕在外吃飯,打牙祭自有打牙祭的樂趣。
不甚相熟的朋友,吃火鍋最好,吃的熱火朝天,辣的汗流滿面,就什麼形象也顧不上了,衣冠不整,粧也花了。這樣顯露出自己真實的一面,是建立親密關係的開始。當然也有可能是一段關係的結束。
熟識的'好友,就更愛去吃日料,喜歡居酒屋散漫輕鬆的氛圍,接近於家,完全不需要客套和試探,打開話題就開始口無遮攔,喝酒聊天自是開懷,不説話也很舒服。每每此時,都感歎生命諸多際遇,來來往往無非人生常態,然而能有這樣的朋友真好。
前兩天與一位朋友吃飯,吃的是豬肚雞,之前便聽説過這個菜(説是菜好像也不甚恰當),一直覺得把豬肚和雞這兩個大葷腥組合在一起,十分神奇。我吃過最過分的也就雞和肉丸子一起燉湯,亦或毛血旺了。
哪知,吃到的時候,味道相當驚豔,雖然豬肚和雞看起來那麼八竿子打不着一起去,組合在一起卻能產生神奇的化學反應,再來點胡椒粉加持,吃過一次就難以忘記。有種天地入我胸,不計細節的疏朗和闊達。
我一定要學一學這道菜。
於是週末便嘗試了一下,成品還算不錯。
做飯一事,和讀書一樣,是我敝帚自珍的人生樂趣。一個人,必須培養一些愛好,讀書也好,做飯也罷,不要那些遙遠空洞的目標,而是此時此刻,實實在在的甚至庸俗的快樂。一切的精神維度都虛化以後,飯菜變成了最真實的故土。
我想,健健康康的活着,心無掛礙,有人陪伴,度過粗茶淡飯的一日又一日,多麼好。日子就是這麼簡素的過下去,滋味豐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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