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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一幅華章散文

文學1.12W

當三分春色,被東風錦繡成千裏繁華,那一場流嵐飛絮,便雕成了一版素淡的初見,拓印在這本寂寥河山的封面上。當一筆煙墨,于山窮處行至凝澀,茫然間挽不出一幅流水,便有一袖素塵化羽而落,在頁腳點下一個句號,將行文引至全新的一篇。於是,我收攏起所有黑白的情節,轉眸,開始了彩版的閲讀和書寫;又在孤峭的橫平豎直裏,看你蔓開藤一般碧柔的人生,婆婆娑娑,恰似一首古風的旖旎賞析。

起一幅華章散文

很久了,我習慣了夜的黑,如同月恆久的遠,習慣於相看兩不期,甚至從不掬一捧月輝浣面,怕洗褪了瞳裏的墨色。夜裏的風幕,星場,燈市,是幽魅幻奇的舞台,每當夜籟撥絲弄弦,便有盛氣凌人的寂寞出場,主演一幕幕如歌如訴的舊戲。我自然是它的陪演和看客,一邊姑妄地維持着夜的秩序,一邊認真地行它的旨意:拈幾粒文字按在夜的眉心,執一支長曲撐開如水的思緒,或者勾下一彎鐮月,別在睡夢的鬢髮間。

但我終究是不專注的。偶爾也會翻開燈下春秋,瞥一眼彼時花開。這一切,逃不過寂寞的監視。此時,它就會前來搭上我的肩膀説:“怎麼,你要離開?”

然而,我並不能瞭然,我究竟是有憚於它,還是有賴於它。知道的只是,一夜兩界之間,除了駐守,已無處可去。留下,至少可以把窗外那一篇冥晦星語,聊以編譯給這一盞青燈看。於是我答:“不,我離不開你。”然後看它的神態,象是得意,象是憐憫。

是的,離不開。如果星星離開了夜,它也只是浩宇間一粒黯淡的石頭,將承起的一切來龍去脈硬化、冰封,而那一抹星光,將在失去黑暗的擁護之後,猝然失去自我,失去閃爍的勇氣。所以,我一度認為,我若有微光,也只屬於黑夜,屬於寂寞。

可是,那一聲啼曉的鳥鳴,是譜出了哪一朝的風流,又糅進了哪一代的音色?竟越過歲月的層林疊水,刺破了這彌天的夜罩,將潑潑的陽光一併傾下,讓我在微詫裏,看那些曾經相守的夜,紛紛隱入一折樸素的月下傳奇中。

驀地醒來,已是盛春。一履新泥分明,望眼,是未曾承託的一程風塵。草尖上掛一兩春風,水面半卷着三尺雲帛,幾株丁香彷彿是捺不住的粉色愉悦,徑自溜到陌上招搖。這些,是已經走過的勝景,而今,付以禮貌性的一笑,還是斂束起感覺的翅羽,在身心內外習慣地傾耳,聽那些熟悉的沉默,和沉默裏,從不曾相棄過的知音。

但我還是看到了你,在同一片清冷沙洲,以不稱於如玉華年的淡定,篆下一章流年舊事,補白着你星疏月殘的清晨。我身後,依然是數寸夕照,曝光着我幽暗沉鬱的底色,每當我不經意對你作咫尺回望時,都需要穿過整整一個輪迴。

清晨與黃昏的錯肩,是亙古不變的背景。但這一次,我還是看到了它們抒寫下同一個主題:寂寞。

你説:“寂寞有時是最大的快樂。”那麼,你習慣於拒絕睡眠,是不是也感概,只有夢裏,才能將寂寞遺失?你在夢外守夜,是為了迎接你的黎明;而我拽住夜的`袂角不放,不過借之躲開清晨——我認為,清晨不屬於我。

果子為什麼要對花朵實施殘忍的謀殺?人生的成熟又為什麼離不開罪惡感的灌頂?我似是某個舊朝一紙蒼白的遺囑,雖然能指幾條可行的路,卻又標不下一路的陷阱。花瓣斬盡後,亦未必能飽囊一枚碩果;路標再明晰,又奈何有步步艱難風險。如此,我突然感到有愧於你,正如有愧於自己,幾度被痛擰轉了身,欲折斷沒有行完的叮嚀。

但寂寞輕易就能牽起寂寞的手,哪怕是清晨和黃昏,哪怕是隔着晝夜,隔着春秋,隔着榮枯,甚至,隔着生死。於你於我,寂寞是小小一株菩提,在塵埃紮根,開出素淡心性。因你,我時有轉念,便常常在寂寞裏忘了寂寞,在我裏忘了我。

才知憂傷,是因為總看着一江春水向東流,終於把自己看成怨魂;而快樂,則是一心迎接黃河之水天上來,所以迎得洶湧澎湃。同是流逝,一個是去,一個是來,水邊的人羣卻是憂喜兩岸,背向而望,只有幾個隱士閒客盯着眼前參悟,或者發呆。

去則去,來則來吧,流水的弦,不是沒有撥響過那些機緣。也許現在該做的,是把紅塵裝進腹內,把自己變成一支飽滿的水筆。然後,你在書眉上調集起千軍,我亦在起筆處礪劍秣馬,從這個仲夏沉腕落墨,行一場沒有迴路、沒有終結的討伐,把自己征服在圓滿的結局。

標籤:華章 散文 一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