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母被變數綁架的散文

“塞母”乃當下人。因喜歡明哲的塞翁，且學之心寬隨性而自命其名。

人生莫過：正視現實，接受過程的好歹，拾趣成章，撫慰心靈。

——題記

【一】這個8月很突如

塞母有個自以為豪的兒子，三十有四了。其實真沒“神馬”，就是挺省心，挺獨立。

那天天不亮兒子來電話。很突如，心裏就一嚇（he)愣。

那邊低沉的要命説：“媽，意外，胳膊摔斷了！”暈！沒二話，只有變成火箭衝去。

8月8日天很熱，以後的日子就圍着病房打轉，身份升至廚娘、護工及“自願提款機”。

眼瞅兒子大婚在即，右臂有八顆釘連接的進口“巴鋦子”，10月2日能站在婚慶禮台上嗎？

加緊補養，恨不能找來“人初乳”，凡能長骨頭的湯都喝遍了，還是心急如焚。狼咬自己的孩子，那滋味不是裝的。

兒媳不急不慢地探望兩次，像客人般地捎點吃的。有不滿流露，她也沒在意。

獨子不都這樣？何況登記4年都自稱“老夫老妻”了，再加上8年的初戀，夠他們禍禍一陣子的。

兒子痛時度日如年，塞母苦笑着安慰：該感謝上帝，讓你只傷了胳膊，“抱新娘”那個程序可以取消！

好在做了人身意外保險，專管員小沈跑前跑後又送來了安慰。

意外：和一切無關，和點兒背有關，塞母得認。只是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有點莫名的蹊蹺。

【二】這個9月降彗星

塞母一般不信邪，一生都在打造“鋼纜般的神經”。説：禍不單行，攤上了頂住嘛？！

半個月，好容易熬到兒子出院。睡夢中兒子婚禮場面熱烈紅火……轉眼卻找不到新娘……

納悶？翻個身接着睡，換個“夢頻道”。

又去兒子家中探望，看着新房佈置妥帖，就差喜字沒貼，安慰在心。掂量：從1號開始陸續通知親友參加婚宴，催促兒子，抓緊落實未達項。

塞母最怕兒子電話裏語言低沉，吞吞吐吐。一個“她不結婚了……我也盡力了……媽，你們別上火！”像是影視劇的情節砸下。問兒子，問自己一百個——為“神馬”

狼又咬到自己孩子了。她衝上電腦，發了一份《我的“陳情表”》，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署名：想做你婆婆的人。

答覆在QQ對話裏：阿姨，真的真的真的非常對不起。我也不想找理由，我也不奢望你們能夠理解我……我真的沒有信心，跟他能有一生的幸福……

“一生的幸福？”誰能保證誰的一生幸福？“痴心的腳步追不上變心的'翅膀”，何況這婚禮來得太晚，晚到了“七年之癢”拐彎兒。

沒法子，那時在兩個國度裏怎麼穩定成婚？日本人的“幸福觀”是害了她？還是救了她？

塞母還得認，是彗星掃上了頭。兒子啊，老孃和你一起扛，只是我在這裏pass掉她，將來你若反悔，我首先會跟你翻臉。再説了，在外人眼裏興許咋還是“香餑餑”哩，現在“聖（剩）女”多得是。

説歸説，又是夜不能寐。翌日捧着朝陽，先將自己的臉皮塗厚，再鍍上一層金光，挨個通知——婚禮取消！

理由是達成的：“她在日本出了意外。”接着塞母懷揣五味兒，又把一個個“對不起！”送給大家。

風來了，還是做“小麥”吧。彗星來嘍，砸痛後快快去找些極樂。塞母鼓勵着自己。

把“坐上火車去拉薩”，改成去“新疆”，那是本市，本年度唯一的一趟夕陽紅專列，何況還有“塞公”陪同。相信抓來大把大把的北疆風情，會填平疼痛的坑。

12天的新疆之旅在兒子“婚變”後的第6天開始了，連她自己也沒想到變數會這樣迅猛異常。

【三】這個10月不消停

外面的世界真精彩。絲路上留下腳印，古蹟中刻印了感懷。

神祕的莫高窟大佛哦，你是不是在告訴世人：“人之所以痛苦，在於追求了錯誤的東西。”塞母慢慢開竅，“與其説是別人讓你痛苦，不如説自己修養不夠。”她深悟了這句話，開始感謝給她帶來逆境的眾生。

橫跨8省，滿載15個名勝古蹟的景觀回府，塞母開始忘我在6篇散記行文中。

微縮咫尺，影幻又添，見識、感慨、快樂把“變數”之痛壓在天山下，扔在“瑤池”裏，那一刻她也變成了神仙。

雙節來臨，老同學相邀去廣鹿島。那正是能跨過原定婚禮的日子——10月2日，得去。

小珠山遺址，仙女湖風情，月亮灣暢遊，海鮮宴歡樂……原來生活可以打造出新的激情。

也許太忘我是累的，“上大火”是隱的。回來塞母莫名的病了。

像是蚊蟲叮咬，又像是花粉過敏，很嚴重。用藥也不見太好，額頭右側腫痛不消，眼腫、耳痛、淋巴結腫塊兒。畢竟離大腦太近，有些擔心。

聽朋友勸，去了權威皮膚病研究所。主任大夫看了一眼説：“上什麼大火了？帶狀皰疹（蛇盤瘡），位置不好，趕快住院！”

有點蒙！鬼附體般拿着小本本去排隊交住院押金。快排到了，突然靈光閃現。對呀！有老同事大哥現在成“大仙”了，專治此病啊！跳出隊伍，聯繫。

還是“變數”比計劃快。一個小時後，她已經被黑芝麻般的“祖傳祕方”，抹滿了半個額頭。一股六神丸，清涼油的味道。一會兒感覺涼哇哇的，心中暗喜： 民間這些叫絕的東西，就能批准成“非物質文化遺產”，這不幸中遇到了萬幸……

拿了10丸藥，分文不收真不過意。牢記每天塗藥2次，啥藥也不吃，就用紅小豆煮水10多分鐘，不渴也要喝。上網查：它除熱毒、散惡血、消脹滿、利小便、通乳…… 簡單得讓她將信將疑。

堅持第3天。半夜眼痛，耳頭有挑神經般的針刺痛，也沒有師傅説瘡口有癢的症狀，很是糾結。

打開電腦看後遺症有面癱可能，有些忐忑。焦躁不安之際不如再喝那“神水”，夜遊症般去廚房加熱。一頓飽灌有2升之多，漸有虛汗，睡意來之。

第5天頭痛、淋巴結腫脹症狀消失，傷口明顯好轉，有奇癢誕生……大喜。

第14天塞母去答謝“大仙師傅”。海鮮小酒館裏，他給她點了清蒸大海蟶子、黃花魚丸子湯、小炒，還説現在可以喝少點酒，吃點海鮮了，這讓半月不見腥氣的塞母歡喜若狂。

飯後塞母搶着結賬，真誠地被他一把拿下，那舉動很是男人。

他説：“給我傳個名可以，但你記住，今後脖子以上部位得這病的，給多少錢我也不給治……”

啞然！這是一等一的“變數”嘛！

她突然感覺，錢有時真不是萬能的，那就算——友情天地寬吧！

對着鏡子，她又一次掀開流海。額頭上不深不淺，不大不小的兩個豎疤，像放倒的“二”字排列，這才相信被彗星掃了都會多少留點念頭，糾結也沒用。

她自信地抓出最佳髮型，讓美麗黝黑的劉海松散地順蓋下來，接着又灑出一個仰臉的微笑……

【四】龍年本命公婆好合

塞母最感動的是，婆婆能在84歲的本命年裏接受公公獨居10多年後“還巢”。

她一遍遍讚美婆婆“高風亮節！”更深知道婆婆這次舉動首先心痛的是子女。

都説“對虎、對龍不同牀”，這裏算是應驗了。

10多年前公公“病態”的發瘋，讓婆婆躲進了小兒家再也不回頭。那時他雖能打點自己的生活，但時不時找茬兒打仗，誰離他越近便越會被“咬”，整得父子之間倒有上下級般的戒備。

只是公公婆婆都好命，雙雙離休幹部經濟條件優越，兒女們孝順尤佳。公公得到兒女們走馬燈般的照顧，他滿足有之。尤其每週“雷打不動”的麻將局兒，會讓他陰臉變晴。中午再喝上二兩，便説自己賽過神仙。

人老一時，馬老一秋。公公自去年開始就不能打麻將了，尤其今年8月分住院後，身體每況日下，連小狗狗也不能養了。典型的健忘糊塗升級到忘了工資卡的密碼，飯桌上瞪眼叫不出兒孫們的名字。只是更頑固，任性，發脾氣時讓人無所適從。

當阿爾茲海默症被全社會關注時，公公就成為家庭的焦點。兒女們兩頭做工作，最終促成婆婆點頭，公公放棄外租房，搬家成功。

大家儘量由着他的性情來，凡是他打了包裹的當他面一定要裝上車。看他那一陣子的精神頭，給10個小夥子也不換。待塞母和小姑子幫忙收拾歸位時，苦笑着偷偷扔掉了好多。最後整整裝了兩大包要洗的牀單衣物被他發現，他竟然3次顫顫巍巍將大包搶到屋裏，罵罵咧咧。一定是怕人偷走了他的東西……

公公那一陣發瘋看的塞母心裏好酸，年輕時他英俊才氣的相貌怎樣也還原不回，他真是病態的。

再後來的日子，兒女們就像輪流的哨兵，白天去做飯，晚上有守夜，真怕公公犯瘋氣壞了婆婆。

塞母的那個“塞公”是家中老大，脾氣相像，當年沒少和老爺子幹仗。這次為保護老孃出了新招，特意先“引火上身”，讓老爺子“發泄”後睡安穩覺。只是演得不高明，真就入了戲，連晚飯也沒心情吃，還得回小家讓塞母給“順氣”。

塞母是最高興的，這次有了顯手藝的地方。輪到週二週五會變着花樣給老倆口做飯菜，再也不用大包小卷在家中做好，卡着點兒擠公交，先送公公後送婆婆了。

那天他看着公公慢條斯理地又捧起了小酒壺，一口接一口喝着玉米茬小米粥，多樣的菜品吃得挺歡實，她真從心底原諒了公公沒輕沒重的話語：“別做多了！浪費……笑話了，這裏成了你家的廚房了……以後不要來了，做了我也不吃……”

天有天的變數，人有人的變數。塞母悟道：只有人的變數是最多，且是最短的。

這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一對兒大龍公婆最後的團員，那是家族最開心的事，也是“可歌可泣”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