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忙散文

在中秋節來臨之際，看着同事們興奮的心情，我又一次要離開。

這個長假對於上班族無疑是最好的黃金時刻，因為中秋與十一黃金週僅隔兩天，我的很多同事都選擇外出旅遊。

有車的同事選擇自駕，有的選擇合羣而出動，還有幾個與我一樣來之遠方的，選擇回家。

家，是讓多少外出務工的工友思念的故土！讓多少異地工友記憶憂心的凝望，讓多少遊子千里路途的奔波，讓多少異客子日夜兼程痴痴的付出。

我在富士康工作多年，在這樣的台企大企業，工資待遇還算可以。雖然算不上高薪階層，可也不算底薪羣體，但我這樣的收入，在富士康裏相對不少。最起碼我一起來的老鄉，最少不下十幾個，聽説要回去，激動的在夜裏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

久別的人呀，望着清月，彷彿走在出發的路上。看着形形色色的裝扮，這顆心已經飛出故土的地方。

我聽着同事們訴説，要去北京，要去上海，要去青島，要去天津，那興奮的神情彷彿出籠的'飛鳥兒。

我早已訂好回家的火車票，雖然沒有座位，雖然提前很早買得，這期間與老婆打過電話，她問我“拿什麼回來？”

我只有停頓在電話的一頭，現在每個城市物品都特別齊全，我能拿什麼？何況一個北漂的苦行僧？能拿什麼呢？在對於我這個生活小氣的人來説，無疑都是沉默。

似乎老婆自己知道，我這樣摳門的男人，也只有嗦囉幾句。我停頓半天道:“要不，我把醫保卡刷了吧，放在卡里也沒有用！”

“我想你就這樣！出來多年從來沒有想過我們！”

“怎麼可能？我的心，都在你們那裏。每次回來給你刷面膜，刷化粧品，是我所有每月的醫保卡。甚至感冒發燒都是挺過來……”

“那你給孩子買些什麼？”我又是停頓，想想快一年沒有回家，從過年到現在整整八個月。八個月的時光是多麼漫長？每個日夜，每個時段，圍繞着自己一天一天孤寂的過着。

有時我在想，人生活着，多半是孤寂的時刻，每天節省下來的工資又為了什麼？看到別人物慾我也有羨慕的眼光，有時常常暗自思量。多年的上班一族讓我磨去所有激情與菱角，看到今時今日我只有愧對家的一切。對於我所有的工資只有拼命的積攢，因為對於上班族來説工資是固定的來源。在別人羨慕的眼光中包含多少心酸？似乎只有自知吧。

我常常在想，回家陪伴老婆。那怕粗茶淡飯，那怕生活節儉，那怕再多沉重勞作，那怕相對而望着，或者靜默與守家，這樣，老婆可以減輕生活負擔，可以減輕生活瑣碎。但，可能嗎？

這個問題我不止一次在想，可是在生活的物質要求下我一次又一次退縮，因為我要讓家過的好一點，讓生活的質量好一點。

我的幾個同事常常笑話我，“沒見過你這樣對自己扣門得。要讓生活對自己好一點，這樣在外的，沒人説你。”

我的課長也經常開導説:“你這樣一輩子值得嗎？你沒有我過的瀟灑！沒有我過得幸福。”

我在想，“幸福！”我是不是真的不值得？可是我覺得為家值得，因為我是半農半工階層，因為我是寒門的遊子，因為我有一顆不甘的心，那怕對自己再苦，那怕對自己在刻薄，我也要對家負責。因為遠處的故土，還有我愛的人，她要比我辛苦。她在為家操勞着，無怨無悔的操勞與默默付出，沒有人能夠知道，她也是和我一樣要強的人。

七月二十八晚上，我坐上霸州到開封的火車，在一夜站立的度過，對於長夜這不過瞬間的度過，對於思念這彷彿沒有盡頭。

這兩天老婆常説“花生要熟了！別人家已經用機械OK了，我想讓花生多長几天！”

我道:“別人的成熟了，我們也好了！最起碼我回來可以做活！”

“你就知道做活，你有沒有想過我？”

我只有沉默，沉默無言，沉默是金。有些話是表達，有些話是沉默。縱然我有千萬語言，也無法説出我的思念，縱然我有百般念頭，也無法對她表達。

我知道她在抱怨，抱怨我的缺失。她在抱怨心裏所有缺憾。她在家裏所有任勞任怨，我還能説什麼？

對於我們家鄉的沙土地，花生無疑是最好的種植作物。那些玉米，大豆，棉花的農作物相對不太理想。要麼低廉的價格，要麼高價的勞動成本，要麼高額的投資，讓沙土地望而卻步。

我到開封是黎明時刻，大概早晨五點左右，在開封火車站的對面買到回家的車票。

到家已經十點左右，看到樸素的老婆，那一刻勝過千言萬語，勝過所有萬千心緒。

我這樣看着她，她説我“傻樣！又不是沒見過？都是老夫老妻！”可我還是這樣看着，她風韻的身體在漆黑的秀髮間露出幾絲刺目的白髮，那寬厚的額頭上多了深紋，那寬大的手兒多了厚重的老繭，所有的勞作這一刻把我埋沒。我像土生土長的逃避犯人，在她對面無言，而要進行審判。

那怕再多小氣與摳門，怎能比上她的勞作與善良？怎能比得上她的付出與勤勞？怎能比得上她的付出與擔當？

我這一刻像自私的小丑，像逃犯被抓到原形畢露的賊贓，我所有的驕傲在她面前莫過於枯萎的凌霄花，莫過於燥風遇到風沙的浩瀚。

我卻無法説，雖然拿着醫保卡刷出來對她皮膚的保養，卻無法對她時光的彌補。

我來到田間，看着昨天機械翻出來的花生，那青綠的葉子伴隨着豐果，這成果，是我可能做到嗎？

我在心裏自問自己，或許我一半不如她！一個女人，照顧孩子還要種好十多畝地對她超出所有負擔，我的那點苦澀算得什麼？

看着火辣辣的陽光讓飛沙傾起，在微風旋轉打轉，白花花的花生豐果在我眸子裏越來越大，這一切把我埋沒……

如果這一刻讓我説，我想“我娶到好老婆！如果讓我再説，我想，老婆你辛苦了！如果還要我説，老婆，讓我來！我想我該默默勞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