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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零雪天祭慈父散文

文學3.06W

又到一年四月天

飄零雪天祭慈父散文

孤光獨影伴春眠

幽思夢醒肝腸斷

不見親人淚雨漣

父親離開我已經兩年多了,4月5號是清明節,我又想起了我的父親。

前兩個清明節由於忙,也或是為了逃避去墳上讓我無法接受的事實而產生的複雜心情找藉口,總之沒有回去。今年強忍內心的悲傷,決定回老家到父親的墳上祭拜父親。

4月5號,我和哥哥一同坐着由嫂子開的車,9點多鐘從呼市出發回商都老家。

天公真是不作美,陰沉着個臉給人看,我的心情也隨着鬱悶起來。下午一點多鐘我們趕回了老家。車還沒有站穩,天空就飄來零星的雪花。

父母都健在的時候,在外打拼的我們回家的心情是既高興又激動。每當推開熟悉的家門,首先迎接我的是父親那佈滿皺紋像開了一大朵菊花的慈祥的笑臉。隨着一聲簡短而親切的回候:“呵呵,回來了,回來了。”這時,不論路上有多疲憊,有多冷,我們的倦意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高興的心情如沐浴春光般温暖而舒服。趁母親給我們備飯的時間,父親還要噓寒問暖,傾訴一番。

一會兒功夫,母親端上了香甜可口的飯菜,全家人圍坐桌旁,那種温馨而歡樂的氣氛圍不言而喻。

而今,當我們邁進家門,再也見不到父親的蹤影,那種失落的心情豈止是十分難受啊。就像你正在讀着一本精彩的故事書而忽然缺失了最精彩的一頁而索然無味。於是我不由自主地咬緊嘴脣,生怕眼淚流出來。此時我覺得自己很沒出息,又怕引起母親傷心。可酸楚的眼淚還是不聽話地從眼眶悄悄地溢了出來.......

傍晚,透過窗外,鵝毛般的大雪憋足勁地下個不停。霎時間,整個世界銀裝素裹,春的氣息蕩然無存。空氣死一樣的沉寂,使人心灰意冷。

第二天,雪小了,天空的愁雲還是沒有散盡。樓房前面的小房頂上,一股狂風惡狠狠地捲起一大片雪,“呼”地一聲,撲騰了滿院。頓時,眼前雪霧瀰漫。

我們一邊抱怨鬼天氣,一邊為父親準備祭品,決定驅車去郊外祭父。路上的雪已被許多車輪踩踏得又滑又硬。妹夫小心翼翼地開着車。經過一家賣爆竹的店鋪,哥哥又買了父親生前最喜歡放的煙花炮,來表示他對父親的思念。

出了縣城,上墳的車真多!車頭接着車尾,浩浩蕩蕩,猶如一條長龍緩緩前行。從車的側窗向遠望去,曠野蒼茫,風雪迷漫。忽然間,漫天卷地的風雪呼嘯而來,像一頭髮怒的獅子,咆哮着放肆地撲打着車,車顫抖着,似乎要掀翻了。我們被嚇懵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真是人間處處是創傷啊!車被睹的走走停停,二十多裏的路程足夠行走了一個半小時。

父親的墓地在山的.那邊,距我們還有500多米。只好把車停在路邊僻靜處。一下車,風夾着雪粒撲面而來,使人喘不過氣來,雪粒打在臉上如針扎一樣疼。我們只好趔趄着身子深一腳淺一腳地走着。山坡上散落着幾處荒涼的墳塋,令人悵然若失。

此刻,和父親在一起的情景又一幕幕地浮現在我的眼前。

11虛歲的時候,我就跟隨父親去了大拉子鄉完小,父親教書,我念書。鄉完小距我村有二里多地。冬天,經常是風雪交加。早晨走的時候,父親就先給我戴上用好多層白沙布做成的口罩,再戴上哥哥曾經替下來的軍綠色的羊皮棉帽,再把長圍巾圍在脖子上。(其實那時我很愛美,內心真不願戴男孩的帽子,無奈天實在太冷。)我的頭被父親包裹得嚴嚴實實,兩隻手再插在相互的袖口裏,跟着父親出發。父親穿着厚厚的棉衣,外面又套了一層深藍色的中山服,像一棵挺拔的大樹為我遮擋着凜冽刺骨的風雪。走着走着,我的眉毛和眼上就結上了白霜。父親趕緊彎下腰,伸出温暖的大手,給我把霜撲拉(擦)掉,然後又給我往緊拽一拽鬆了的圍巾。即使再冷的冬天,跟着父親,我的心也是踏實的,温暖的,如流入汩汩温泉。

任時光流逝,歲月匆匆。三十個春秋一眨眼就過去了。父親早已退休搬到縣城,我也早已在某個城市為了孩子為生計而奔波着。跟父母在一起的日子越來越少。

2015年的夏天,我又回到了老家。傍晚清風涼爽,有幸陪父親一同去小區附近的廣場散步。廣場的人來來往往,川流不息,好不熱鬧。我跟在父親的後面混入來來往往的人羣中。這時,我猛然發現父親那高大的身軀不知什麼時候變得不再挺拔了,他步旅蹣跚,佝僂的背在風中搖晃着.......我的眼眶莫名地潮熱起來。父親忽然返過頭和我笑,我看見父親那被無情的歲月刻下的刀痕傷劍的笑臉,還是那麼慈祥,親和。我趕緊上前挽着父親的胳膊,感受那久違的幸福!

廣場的東南方向,有一大羣男女老少正在跳廣場舞。輕快優美的舞姿隨着音樂聲有節奏地飄動,吸引着我們的眼球。

此情此景,忽然勾起我小時候朦朧的記憶,記得的一個晚上,父親抱着我在村子看電影。我好奇地睜大眼睛,盯着電影中的雜技表演,直到結束。父親把我抱回家,放在炕上,高興地和母親説:“這孩子大概能看懂,一眼沒着(一直沒睡着)”。這就是父愛!當年他那個小小年紀的女兒在他心中是最乖巧可愛的。

當年能抱着我的父親早已垂垂老去。那天我小心地攙扶着他,直到夜空拉上了帷幕,廣場燈火闌珊......

我是多麼地傻啊!好長時間一直固執地以為父親離開我們是一件很遙遠的事情。不曾想到,當我再站在父親的身邊時,老人家已是奄奄一息。

那個早上,風雪拚命地敲打着玻璃,像要把人的心擊碎一樣。一束陽光從窗外射進來,照在躺在牀上父親的身上。我看見父親乾枯灰白的臉上、胸上佈滿了從肉體裏浸出來的灰白色密密麻麻的可粒狀的東西,像鹽巴一樣。我急忙拿擰過水的熱毛巾,準備給父親擦。父親見狀,有氣無力地説:“我來試試。”然後用擅抖的手接過毛巾,努力着往臉上放,還沒來及擦,毛巾就順勢滑落了。父親失望地“唉”了一聲。我急忙背過臉去,喉嚨哽咽。心好似被千萬根鋼針刺痛了一樣難受。

我強忍住眼淚,邊給父親擦臉邊説:“爸,沒事的,我給擦,有我陪着,您會好起來的。”父親喘息着,從嘴角抽出一絲淡淡的微笑,堅難地説:“謝謝你,孩子!”我簡直愕然了......

不!父親!這是我應盡的義務!您含辛茹苦地把我們從小扶養,我從來沒説過一次謝謝。青春期叛逆的我有時還衝您發脾氣,頂憧您説的話。其實在您面前,我永遠是個“不懂事”,“長不大”的孩子。

不敢想像,人的生命有時是如此的脆弱。我們和父親的緣分就這樣戛然而止了。

如今,我們只能跪在父親荒涼冷落的墳前,回憶着父親的音容笑貌。任肆意妄為的風雪撲打着我們的臉,任思緒如天上的雪花般紛飛......

唉!再也不能和父親促膝談心了,再也不能和父親一起散步了,再也不能......想着這些,跪在父親墳頭的我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珠子,噼裏啪啦地滾落下來,耳邊是嗚咽的風聲。

父親,我們給您磕頭了!願這燃燒的紙錢和哀鳴的煙花聲讓風給您捎去,化作您兒女們對您的思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