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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黃卻永不褪色的年味散文

文學1.86W

不經意間,春節又臨近了。不管我們願意不願意,年總是在這個時節與我們有個約會,讓我們在歲歲年年中老去。多少年來,年味成為融入我記憶深處的懷舊情結,封存在我們兒時記憶中鄉村中國年的甜甜味道,成為我心頭揮之不去的思鄉情結!

泛黃卻永不褪色的年味散文

我的記憶年味,是從我童年少年生長的地方——那個叫擔水路的小村莊裏漫開的。

我的村莊是個河湟文化洇染的村莊。村民非常注重民俗文化——喝臘八粥,吃臘八冰、送灶爺,掃房子、走油鍋、過除夕、七年級拜本家、八年級拜岳家、九年級拜親戚……這些傳承數百年的最傳統、最純粹的年味體現着最中國的中國年。

多少年來,雖説年味自臘八開始就氤氲在村莊的上空,但定格在在我的心頭最具韻香的年味,要數年三十至九年級時的習俗及正月十五的拜燈了。

兒時的記憶中,除夕這天,家家户户再次徹底清掃庭院,那時由於物質匱乏,農村院子、房屋地面土質素面。下午,家人將庭院、房屋打掃得纖塵不染,灑上清水的庭院清風撲面。與此同時,家家户户在大缸裏儲蓄七年級至九年級的飲用水,因傳統文化的因子,河湟谷地沿襲着七年級至九年級不得打掃庭院房間、不得到泉兒去挑水的風俗。老人們常説,這三天不能打掃庭院以防錢財外流,這三天也是亡人們在泉兒裏洗腳的日子,不能打攪他們的節日。

在記憶中,最高興最難忘的是挑水。村莊的清泉處在較遠的河灘邊,道路彎彎曲曲。挑水是一項累活兒,但年三十挑水是一種渴望。這天,大人小孩穿梭在擔水的路上,挑的挑,抬的抬,一路嘻嘻哈哈,一路水桶咣噹作響,大家將過年的前奏演繹出了一道傳承數千年的獨特人文景觀,那豐富多樣的年俗文化深深地融入到了河湟民眾的血脈之中,構成了華夏大地最完整的民族基因。

伴隨着年三十稀稀拉拉的爆竹聲,我和弟弟就到河灘邊的泉裏去抬水,由於個子與氣力的緣故,水桶左右擺動,前後滑動,水洋洋灑灑,濺濕衣服鞋襪,很多時候扁擔壓得肩膀通紅,雖説如此,但依然高興而且特別賣力,目的就是為了早些貼對聯放炮仗過除夕。

那時,村裏寫對聯的文化人少之又少,在鄉供銷社上班的伯伯是村裏唯一的讀書人,也是聞名鄉野的誦經老師傅。三十這天,村民排隊寫春聯。那大紅對聯,點綴在各家門前,寄福新年滿滿祥和,好運連連。也因為貼春聯,鬧出了不少善意的笑話,豐富了年的味道。

記得有一年,村裏的二郎保兒因不識丁,分不清上下聯,更不用説對聯的各歸其位。其結果將廚房的對聯貼在了正房門上——“園蔬調出千般味,盤食烹來萬里香”,而將牛羊圈的對聯——“馬壯牛肥雞鴨成羣,麻黃桑綠谷麥盈倉”,貼在了大門兩邊,更讓人忍俊不禁的是大門上的橫批“六畜興旺”……回憶起那時的年味,每每有一種温馨流於心間。

貼完對聯,星月燦爛,孩子們就跑到院子裏放鞭炮,大人們操辦年飯,準備就緒,在老人的帶領下,進行祭祖。憶起放炮仗的情景,大人的叮嚀——“娃娃,炮仗一個一個的放”,詩意了年的色彩。祭罷祖,吃完年飯,老人們開始準備打醋罈了。

醋罈指將白色的鵝卵石放入火爐中燒紅,放到水桶裏,放入柏樹枝葉,再加一些食醋,用升騰起的煙霧薰房間角落,薰家人眼睛,意在驅邪。

記得小時候,年三十到祖墳燒紙,出發前,父母再三囑咐:燒完紙別忘了邀老先人到家來過年,回來的時候,要撿上三個白色的石頭……

時近子夜,小孩們已是睡意朦朧或進入夢鄉,父親提着霧氣騰騰的水桶進東屋出西屋,我們常常被父母喚醒薰眼睛。一時間,鞭炮、年飯、柏香諸多味道匯聚一起,構成了鄉村中國年熱鬧的元素。

在這年初的三天裏,家家户户砧板的噔噔聲,村巷裏小孩捂着耳朵點燃的鞭炮聲,走親訪友的談笑聲,騾馬嘶鳴的鄉野聲,梭棒疾飛圍觀人眾的喝彩聲,抑揚頓挫,此起彼伏,喜氣盈耳,連騾馬也被打扮的喜氣洋洋:鬃毛修建齊整,鬃毛、尾部繫上紅色的絲綢……

清貧,簡單,傳統,但河湟文化洇染的濃濃年味瀰漫在每家每户,交織成傳統忙年的歡樂樂章。

記憶中的年味,且不説殺年豬、散年錢、走親戚、跳茅火、耍社火,單説正月十五拜燈習俗,無不散發着濃郁的河湟傳統年味。雖説已過而立之年,但在母親的操持下,回鄉拜燈濤聲依舊。

正月十五夜,華燈初上,冰魄盈天。吃過元宵、餃子、跳過茅火的村民,陸陸續續走進家門,舉行一年一度的拜燈儀式。説起點燈習俗,不得深知。迄今想來,燈,亮也,象徵着前途光明;燈,與“丁”諧音,寓意人丁興旺,子孫滿堂。正月十五的那盞盞凝聚着祝福與期盼的面燈,燃燒着希望,散發着神聖年味,成為我童年乃至一生心中永不熄滅的燈。

每當正月十五,母親總是忙碌着準備這項活動。在河湟谷地,點燈拜燈是必不可少的。而且剛出嫁的姑娘必須回到孃家來“躲燈”。河湟谷地的點面燈有別於其他地方的點面燈,它不是捏塑成家人的屬相和吉祥動物形象,也不是擺放在門口、糧倉、衣櫃、水缸等旁邊祈求新的一年風調雨順、豐衣足食的面燈,它是供奉在堂屋,外形如佛堂前供放的佛燈,一人一盞,主要祈求新年大吉大利的面燈。

多少年來,正月十五回家拜燈成為我的渴望。母親心靈手巧,天一黑,她就和麪捏面燈,只見母親的一雙巧手慢慢拿捏麪糰,捏出面燈的底座,再捏出面燈上部凹陷的燈碗,燈碗的邊沿捏上好看的花邊。一切準備就緒,母親拿出雪白的棉花,將棉花細細地裹在火柴棍兒上,這就是燈芯,將燈芯插在捏好的燈碗裏,加滿清油,面燈就算是製成了。

在母親捏面燈的時間裏,父親總要把擺放“燈盞”的面櫃收拾的乾乾淨淨。再擺上香爐,煨桑、上香。香爐前方,整齊地擺着一溜面燈,散發着油菜花香的清油,在搖曳的火苗中,是那麼的玲瓏剔透。點燈是有講究的`,中間三盞,是供奉給神靈及祖先的,祈求賜祥降福的,其餘是按家庭人數而擺放。

這些燈喲,閃閃爍爍映照着堂屋的纖塵不染,煞是好看。望着盞盞面燈,母親一一指認給我們,這盞是你爹的,這盞是你哥的,以此類推,嫂子的、弟弟的、雅婷的、嵐菲的……望着中間的三盞燈,父親説,這盞是敬老先人的,老先人可保家人平安;這盞是敬天的,有了天的庇佑,來年風調雨順,這一盞燈是敬地的,有了地的保佑,來年五穀豐登……父親的講述再度神祕了年的味道。

當父親將燈一一點燃後,一家老小在父母的帶領下跪拜祖宗神靈,那時刻是我們最開心的時候。河湟谷地民間有這一説法,這一晚誰的等最亮,燃燒的時間最長,且結有燈花,誰的運氣就最旺。河湟民間將“燈旺、運旺”稱之為“運雄”。“運雄”這個詞兒傾注了太多的內容:福壽延綿、聰敏好學、健康平安、添福添財……這一盞盞面燈將老百姓的祝福撒播在正月十五夜這一特殊的夜晚。

為使自己的燈最亮且時間最長,能多結燈花,我們兄妹幾個爭先拜燈,連連磕頭。“媽,您的燈最亮!”、“快看,我的燈已經結了兩個燈花了”、“耶!耶!我的燈的火苗最高!”。望着堂屋面櫃上的面燈,或唏噓,或興奮,或沮喪……直到油枯燈滅。每每看到自己的面燈火苗上竄結有燈花,那高興勁兒無與倫比。

記得前幾年,年僅三歲的侄女,聽了我們的忽悠,那一晚,她不間斷地磕頭,滑稽而不規範的動作,祝福滿滿的童聲祝禱,舞之蹈之的歡悦,讓我們盡情享受到了那神祕、開心、好玩的“拜燈”快樂。

第二天早上,等我們起牀,母親早已將昨晚燃燒過的面燈焙乾,面燈又成為全家人食用的美味。

日子在忙忙碌碌嘻嘻哈哈中一天天流逝。現如今,隨着城市化進程的加速推進,最傳統、最純粹的年味卻越來越淡了,那些與年有關的習俗,依然在裊裊炊煙中述説着昔時的熱鬧與温馨,牽絆着母親的村莊人的掛念。

鄉味中國年,最中國的中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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