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事經典美文-舅舅的禮物

我不記得舅舅的名字，且在成年後才搞明白了他和自己的關係，以及他們兄弟之間的關係。

回想起來，印象裏只和舅舅見過兩次面。

一次是在小時候，另一次也是在小時候。

我清楚地記得那是個夏日的雨天，午飯過後，我和父母，弟正坐在炕上看電視，聽見大門響了，卻半天不見誰從窗户外經過，正當父親準備下炕去看時，一個人出現了，滿臉的灰垢，一身髒爛衣服……

母親看見了，很着急，連忙下炕，嘴裏招呼着：xx，你怎麼來了……

接着，我就看見一個收破爛的人進了房間，他客氣地叫了聲母親:姐——

父親這時也顯示認出了他，也下炕，忙去招呼。我坐在炕着看着父母有些無措的神情，看着這個陌生人，不知道説什麼才好。

那個年月畢竟自己小，不記得他們都交流了哪些，母親在臉盆裏打了兩三次水讓舅舅洗臉，洗手，兩三次水都成了黑水，我不得不説那會我在心裏笑話這個男人。

母親告訴我這是舅舅，我小心地衝着他叫了聲：舅——

哎——皮蛋都長這麼大了。他微笑着他那副乾燥的黑臉看着我説。

我應該有害羞，測過頭不願意去看他。

接着母親去廚房做了些吃的給舅舅，他吃得很香。

待舅舅吃晚飯，父母又和舅舅説了一會話，他們説些什麼我是記不起了，只記得他們説過話。

舅舅走時，硬留給我們一個化肥袋，説是沒有什麼東西送給兩個娃，這些就當禮物送給他們。

父母極力勸阻過，舅舅還是留下了，轉身走出了院子，母親急忙穿鞋趕出門也沒來及送回那隻化肥袋。

母親回到屋裏，連歎了幾口氣，眼角紅紅的.，朝我們説：不知道都在哪過着了，弄得像個要飯的。

這是我哪個舅?我問母親。

你看，你都不知道，這就是XX他爸。母親説。

母親説的XX是我的表哥，年齡和我相仿，雖然母親那次一定和我説清楚了，但後來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我都以為XX表哥的父親是另外一個舅舅。

舅舅走後，我好奇地下了炕，打開那隻舅舅留下的化肥袋打開看，半袋子的鐵瓶子，是哪些年有錢人喝的飲料瓶子，我記得最清楚的就是銀鷺的瓶子，長長的瓶身，瓶子很好看，我很喜歡那些瓶子。

父親看見這些瓶子，糗笑着對母親説：不知道從哪拾來的別人用過的飲料瓶，呵呵……

母親聽了沒説話，伸手擦了擦眼角。

我喊年幼的弟弟下來，他湊過來看了看，明顯也很喜歡。

我拿出了幾個，其他的都別父親放到了倉頂裏。

在學生時代的那些年裏，直到中學畢業，那些瓶子都會時不時被我搭梯子從倉頂取下一個來，我用剪刀把他們剪成自認為需要的樣子，然後玩。

然而每次拿這些瓶子都會想起舅舅。

舅舅不是母親的親兄弟，是母親的堂弟。舅舅有兩個兄弟，一個哥哥，一個弟弟，我也稱呼他們舅舅。童年時每年過年還會走親見到這兩個舅舅。後來不知道往來就少了，很多年沒有再走親過。

今年過來回家表哥來到家裏，説些一些家裏的事情，也説起舅舅，也就是表哥的爸爸。

我記得表哥説：村裏誰説在户縣見過我爸，應該還活着。

母親聽了説：這麼些年了，都不知道怎麼過的，唉……

我又一次想起了舅舅，想起那個要飯模樣的男人進了房間時的樣子。

也想起了他留下的禮物，那些飲料瓶子，在倉頂應該還有幾個。

近二十年過去了，忘不掉的人和事，不知有生是否還會再見他一面，如果有，我也定會替他打來水，讓他洗乾淨自己，給他做好吃的，稱他一聲舅舅。

2013年7月10日晨記錄於明德門公園內

【本文作者：諾青。(公眾號：相如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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