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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桌上遺落的初吻散文

文學3.17W

胡茉茉何許人也?就是那個扎着馬尾巴,穿着白裙子,有點近視的女生,是那種掉在人堆裏很難再找到的女生。這樣説吧,天上有多少星星,校園裏就有多少胡茉茉。

課桌上遺落的初吻散文

遇見畢波是胡茉茉的一場劫數,註定逃不過。據胡茉茉回憶,那是個週末,畢波手裏抱着一個球從女生宿舍樓下慢騰騰地走過。他穿黑色T恤,戴一頂鴨舌帽,帽子反扣着,鴨舌頭遮着後腦勺,一看就像個不良少年。搞笑的是,一陣風吹過,一片金黃色的銀杏葉不偏不倚正好“重重”地撞在畢波的鼻子上。他正想發火,突然看見了二樓陽台上胡茉茉正在朝他笑。呵呵,那正是燦若春花般的笑啊。那一刻,他真覺得胡茉茉很美。她柔順的頭髮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她白色的裙子迎風飛揚,她乾淨的笑容、清秀的臉龐像是一塊巨大的磁石,剎那間他的眼神竟不能移開。畢波的心裏瀰漫着一種温柔而美好的情愫,他抱着球彎下腰撿起了那枚銀杏葉,在脣邊停留了一會兒,愉快地朝胡茉茉吹口哨。

胡茉茉的臉漲得通紅,當她意識到衝一個莫名其妙的男生燦爛的笑是多麼錯誤時,已經來不及了,她做了畢波的女朋友。要不然,畢波就每天晚上在她宿舍底下唱自己發明的曲調以及令人牙齒酸倒的歌。胡茉茉對別人説其實他也挺可愛的,雖然有一點點無賴,一點點壞。那個時候,這個可憐的女孩已經愛上了這個小混混了,因為她語氣中的温柔與寵愛與她眼波流轉的嬌羞和盈盈光彩。

有人説,對於相愛的人來説,冬天是最浪漫的`季節。的確,下雪天並不寒冷,空氣清冽得如同剛從冰箱取出來的雪碧。整個世界都沒有一點雜色,地上是毛茸茸的白,就像白兔的皮毛,最美的是那些銀杏樹,白中透着微藍。還有校園中仿西式的建築,那高聳的頂尖,線條明快得讓人感動。

胡茉茉穿着檸檬黃的羽絨服拉着畢波在雪地上踩着圖案。鞋底與疏鬆的雪層摩擦發出輕柔的沙沙聲,讓人心中升起了一種安靜明澈的感覺。而童年所有在雪地上奔跑追逐野兔的記憶,此刻都和眼前的柔和安寧交錯重疊在一起了。畢波雙手放在嘴邊做喇叭狀大聲喊:“胡茉茉,我喜歡你!”胡茉茉的臉被凍得通紅,表情卻相當甜蜜。她把手套脱下來,把手插在畢波的棉襖袖子裏感受他的體温。畢波把她擁在懷裏,認真地看着她的臉,“茉茉,我想親親你!”“那你愛我嗎?”胡茉茉調皮地眨眨眼。“當然。”畢波的呼吸撲在胡茉茉的臉上,近在咫尺,卻戛然而止。胡茉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還是等我們一起考上大學吧。”畢波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孩子般的笑了。

寒假來臨了,胡茉茉回爺爺家過年,在另外的城市裏,她是多麼多麼地想念畢波啊。想念他的笑容,他手掌的温度,以及打完籃球他汗濕了的球衣的味道。看到他喜歡的東西都想買給他,覺得每一首情歌都在描述他們。胡茉茉買了好多好吃的無花果,這種外表醜陋卻無比甜蜜的小果實,有許多細小的籽粒。

新學期開始時,畢波帶她看電影,吃無花果,吃得兩個人又快樂又難受,這便是初戀的滋味吧。回來的路上,走過一棵大槐樹下,他們目光交錯,但是胡茉茉突然笑起來,想到兩個人滿嘴的無花果籽粒,怎麼能夠接吻呢。畢波佯裝懊惱地説:“丫頭,你欠我一個吻!以後要漲利息哦,我要一百個,一千個。”張牙舞爪狀逗得胡茉茉特沒淑女風範地哈哈大笑。

愉快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轉眼大學聯考將至,畢波卻無聲無息地轉學了。胡茉茉又氣又委屈,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在宿舍躺了好幾天。考完大學聯考的最後一門,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胡茉茉出了考場就往雨裏跑,雨水打濕了胡茉茉的衣服,也打濕了她的頭髮,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一雙白色的鞋子被雨水染成了黑色。

後來,胡茉茉接到了省內一所師範學院的錄取通知書。“還算不壞。”胡茉茉對媽媽説着説着竟流出了淚。她當時想的是那個該死的混球畢波。她媽媽還以為她嫌學校不好,還安慰她“也算是個本科”。

大學裏,胡茉茉心如止水。安安靜靜地讀書,上課,偶爾寫點文章。畢業了她又回到了她的母校高中,原來她是不願意回來的,可媽媽説這樣離家近些,父母就她一個女兒。胡茉茉便留下來安心做一名高中語文老師。

那是一個春天的下午,學校大掃除,當胡茉茉經過教室的時候,一年級的學生突然大聲叫她。學生把她拉到一張很舊的書桌前。那是一張很舊的木書桌,放在教室的最後一排,已經被蛀蟲咬得酥散了,那上面的字卻仍然清晰。胡茉茉看到了她的名字,和一些歪歪扭扭的字跡:胡茉茉,但願你永遠都別看到,如果你看到了,我就不會安心地走了。家裏出了很大的麻煩。我必須離開,只是放心不下你,我想説,我愛你l我會再回來的,等我。

後面,有一個大大的脣印,印在另一隻紅色圓珠筆畫的脣印上。那一刻,她驚呆了。這個已經為人師表的女孩子,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時間彷彿凝固了。

一行熱淚流了下來……依稀中,彷彿看到了那個反扣着鴨舌帽的大男孩,張牙舞爪地説着你還欠我一百個吻、一千個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