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灕水的守候抒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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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于山水之間,成長於山水之間,日後必將埋葬于山水之間。

灕水的守候抒情散文

或許是受爺爺奶奶的影響,我對家鄉我對家鄉的愛是清透的,是明淨的。那時一種沉默的大愛,愛的不僅是一草一木,更是每一條溪流,每一座大山。

我對山川河流總有一種説不出的情感,不論到哪裏,我首先想知道的是那裏有沒有山,有沒有水,有,那裏的山水又是什麼樣子的。我想,我之所以會對山水那麼執着,定是因為我自小在灕江邊長大的緣故。

現在的灕江已是世界著名旅遊景點,每天接待的遊客數以萬計,江上行船來來往往,熱鬧的同時失去了它原本的面貌。而原來的它是什麼樣?讓我想想。

土黃色的江水不停地向前方流去,斷裂的水草在河水裏起起伏伏,手掬起一捧河水,水從指縫中漏掉,手心裏,是點點泥沙。江水上空籠着一層薄薄的霧,有竹筏拖着長長的水波從江面駛過,盪開了水面的水葫蘆,水波一道道地向岸邊湧去。春季的灕水是寂寞的,有小雨落下,碰到水面,一個個圈兒擴散着,擴散着……

夏季的灕水格外清澈,江中有附近村莊裏的少女捲起褲腿摸螺獅。細長的.手指穿透灕水觸到長滿青苔的鵝卵石,翻開石頭,那底部躺着的卷的麻花一樣的就是她們要尋的寶貝了。偶爾有遊船駛過,水波便會打濕少女們的褲腿。

經常可在灕水中望見一個個起伏的黑色背影,那是水牛在覓水草。它們站在灕水中,把頭伸到水裏咬上一大口水草後便會把頭露出水面咀嚼。水牛的背部始終都是露出水面的,而坐在岸邊大樹外露的根上那些搖着蒲扇談笑的老者便可根據灕水中外露的牛背認出那些分別是哪一家的水牛。

江水的清涼難免會引來好玩的小孩。只見三五成羣的男孩紛紛湧進灕水裏用手拍打着水面,激起一朵朵水花。而不久便可看到他們的母親來尋他們回家的情形。僵持許久,母親們的怒罵聲和男孩們的嬉笑聲這才淡去。不喜水的女孩們光着腳丫哼着歌走在被陽光曬得滾燙的鵝卵石上,似乎覺得就算不下水,走在水邊也是快活的。

經常會看到在灕水上空飛來飛去的白鷺。有時候,它們飛累了後就會飛到岸邊的白鵝羣裏用喙去梳理自己的羽毛。從遠處看。是看不出鷺和鵝的區別的,只看到一片白色的點。傍晚時分,養鵝人走近鵝羣趕鵝歸巢,這才驚飛了那一大羣與鵝玩得歡快的白鷺。白鷺們撲着翅膀在灕水上空飛了兩圈,待天空的橘黃色變成墨灰色才變換着陣型飛離灕水。

夏日的灕水是熱情的,它歡迎着每一個來到它身邊的人。

秋季,灕水清而淺。這時候,青壯年們變可以赤着膀子從河的這頭游到那頭了。捕魚的人們收起網,臉上露出笑意。兩岸的樹葉開始變黃,而河堤旁的野菊花開得甚是燦爛。有小狗晃着尾巴走過河堤,停下來嗅了嗅河水的清甜,又晃着尾巴跑走了。秋季的灕水是沉默的,有秋葉飄落在水面,蕩起漣漪。

冬季,灕水面泛出縷縷白霧,在河邊青石板上洗衣的婦女把通紅的雙手泡在灕水中便可得到些許的温暖。水,愈發地淺了。岸邊的樹葉落的差不多了,而竹子卻更顯翠綠。灕水附近村子已在傍晚時分就亮起了燈光。入夜,村裏的老人們會給睡不着的小孩講述灕水的故事,聲音細細碎碎。冬季的灕水是閒適的,它會聽着村子裏的老人們講的故事和時而傳出的狗吠聲入眠。

由春轉夏,由秋轉冬。灕水總是不知疲倦地向前流淌。那一代又一代的老人們向自己孫兒們講述的故事,或許,就是灕水的守候吧。

……

這就是我記憶中的灕江,是兒時的我眼中的灕江。

我曾捲起褲腿在灕江裏摸螺獅,頭頂着炙熱的陽光,腦袋發燙。如果當時的頭髮沒有好好綁起來捲成坨狀,就會垂在肩膀,一彎腰,還會垂進水裏。摸螺獅的時候最不喜歡有竹筏或遊船經過,因為那預示着眼前的水波會漾開,花了水底的世界,讓人看不清前一刻還見着了的螺這一刻又跑去了哪裏。

摸螺獅的時間最好是在下午三點以後,避開了太陽最熱階段,也避開了遊船經過最頻繁的階段。唯一擔心的,是將臉曬得紅通通之後怎麼向家裏人交代。

我也曾坐在放牛的老人堆裏,晃着奶奶親手用棕樹葉編織的扇子,穿着涼鞋,倚在灕江岸邊的大樹根上,跟老人家討教怎麼通過水麪外露的牛背認出那是誰家的水牛。那時候,堂姐和妹妹也會跟我一道。我們三姐妹一起幹過許多其它孩子沒幹過的事兒,生活精彩程度高得讓我幾乎快要被困在童年裏。

我也曾站在岸邊鵝卵石上滿臉豔羨地望着能在灕江水裏游泳的男孩子們。有時候躺在江邊的竹筏上,頭頂是叫不出名的大樹的陰影,男孩子們打鬧着奔下水,笑成一團。我就一邊羨慕一邊轉臉語重心長地告訴妹妹:“你看,多危險啊,千萬不要學他們啊。”

其實,再小一些的時候我也是下過水的。那時候跟村裏的幾個小姐妹玩的特要好,她們之中有人會游泳,就一股腦跳進水裏游來游去,不會遊的就跟我一樣傻乎乎地坐在淺水區裏泡着。後來濕漉漉地走回家,家裏人看見了準會一頓沒好氣地教訓。知道家人也是因為擔心我們,覺得河邊太危險才會開罵,所以我每次捱罵了只會委屈地挨着,不頂嘴。捱罵的次數多了,漸漸對下水也沒有熱情了——這也就是我至今不會游泳的原因。所以每次聽朋友問:“你不是長在灕江邊嗎?長在灕江邊怎麼不會游泳?”我都會很鬱悶。誰規定長在河邊的孩子就一定得會游泳?

我也曾和小夥伴們泡在河堤邊見一些上游衝下來的瓶瓶罐罐什麼的裝上泥沙樹葉來玩過家家。我們當地人喜歡管那叫做“煮飯飯菜菜”,想來還真是幼稚地不得了。也會爬到高高的河堤上採野菊花,逗弄路過的小狗。累了就席地而坐,任清涼的河風拂面,吹走額頭上的汗珠。我喜歡那種感覺。以至於多年以後,我還會帶着妹妹去河堤上玩。只是,那時候,曾和我一起玩過“煮飯飯菜菜”的小夥伴都已經各自闖蕩流浪了。

剛上大學的時候,有一北方的同學問我:“你們陽朔的是不是都要打魚啊?”

我覺得好笑,回答説:“那是多年之前的事了。現在打漁是一種少有的職業,只有住在河邊的人家才會去做了。”

那是真的。雖然那樣的生活聽起來挺美好的,但終究會被時代所遺棄。那樣的生活,也只能在《劉三姐》裏見到了。

撐着竹筏,唱着山歌,早上撒網晚上收網,鄉親鄰里和睦,這樣的場景,早已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