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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龍吟·再送蓀友南還原文、翻譯註釋及賞析

校園1.1W

原文:

水龍吟·再送蓀友南還原文、翻譯註釋及賞析

水龍吟·再送蓀友南還

清代:納蘭性德

人生南北真如夢,但卧金山高處。白波東逝,鳥啼花落,任他日暮。別酒盈觴,一聲將息,送君歸去。便煙波萬頃,半帆殘月,幾回首,相思苦。

可憶柴門深閉,玉繩低、翦燈夜雨。浮生如此,別多會少,不如莫遇。愁對西軒,荔牆葉暗,黃昏風雨。更那堪幾處,金戈鐵馬,把淒涼助。

譯文:

人生南北真如夢,但卧金山高處。白波東逝,鳥啼花落,任他日暮。別酒盈觴,一聲將息,送君歸去。便煙波萬頃,半帆殘月,幾回首,相思苦。

人的一生,南北漂泊,四處奔走,宛如幻夢。現在你終於可以高卧在金山之上,看大江東去,伴鳥啼花落,任憑夕陽西下而無所牽掛。離別的酒已經倒滿酒杯,道一聲珍重,願您平安返回故鄉。在煙波浩渺的漫漫長路上,在午夜夢迴,只有孤帆殘月相伴之時,你是否會回頭北望,思念遠方知己的朋友?

可憶柴門深閉,玉繩低、翦燈夜雨。浮生如此,別多會少,不如莫遇。愁對西軒,荔牆葉暗,黃昏風雨。更那堪幾處,金戈鐵馬,把淒涼助。

可曾想起那夜我們緊閉柴門,在燈前説着知心的話語直到深夜。人生就是這樣,別離的時候多,相聚的時日少。還不如我們從來就沒有相遇。黃昏之時,“我”孤獨一人,對着西軒而寂寞憂愁,昏暗的薜荔牆上的葉子在風雨中飄搖晃動,更有頻繁的故事,使“我”心中更加淒涼。

註釋:

人生南北真如夢,但卧金山高處。白波東逝,鳥啼花落,任他日暮。別酒盈觴(shāng),一聲將息,送君歸去。便煙波萬頃,半帆殘月,幾回首,相思苦。

水龍吟:《水龍吟》調名源自李白“笛奏龍吟水”,一説取自李賀“雌龍怨吟寒水光”,又稱《龍吟曲》《小樓連苑》《鼓笛慢》《莊椿歲》《豐年瑞》《海天闊處》等。此調有多種體格,皆為雙調,這首詞便是其中之一體。上、下闋各十一句,共一百零二字。上闋第二、第五、第八、第十一句,下闋第一、第二、第五、第八、第十一句押仄聲韻。再送:嚴繩孫南歸時,性德先作《送蓀友》詩相送,之後再作此詞,是為“再送”。蓀友:嚴繩孫(1623-1702),字蓀友,自號勾吳嚴四,復一號藕蕩老人、藕蕩漁人。江蘇無錫人(一説崑山人)。清初詩人、文學家、畫家,與朱彝尊、姜宸英號為“江南三布衣”。著有《秋水集》十五卷。卧:“高卧”之意,形容悠然歸隱的生活。金山:山名,指江蘇鎮江西北之金山。這裏代指蓀友之家鄉。白波東逝:意謂光陰流逝。白波:水流,此處白波喻指時光。盈:滿。觴:古代酒器。將息:珍重、保重。半帆殘月:半帆:指小船;殘月:下半月的“娥眉月”,這裏殘月表示傷感。

可憶柴門深閉,玉繩低、翦(jiǎn)燈夜雨。浮生如此,別多會少,不如莫遇。愁對西軒,荔(lì)牆葉暗,黃昏風雨。更那堪幾處,金戈(gē)鐵馬,把淒涼助。

玉繩低:謂夜已深。玉繩:北斗七星之斗杓,在北斗第五星玉衡之北,即天乙、太乙二星。翦:同“剪”。浮生:指人生。性德《送蓀友》有“人生何如不相識,君老江南我燕北。何如相逢不相合,更無別恨橫胸臆”。軒:這裏指有窗的長廊。荔牆:即薜荔牆。荔:薜荔(又稱木蓮)之省稱。金戈鐵馬:指戰爭,其時正值“三藩之亂”,嚴繩孫南還,距離戰區愈近。納蘭填此詞時“三藩”剛剛平定,但收復台灣、雅克薩,平定噶爾丹等戰事仍在進行中,故云。

賞析:

《水龍吟·再送蓀友南還》是為繩孫南歸的贈別之作。詞的上闋寫的是詞人對與好友聚少離多的感歎,並想象好友離開後的孤獨寂寞之狀。下闋是對二人昔日親密相處場景的回憶,再轉回眼下國家狼煙四起的局勢,將個人情感與報國之志結合在一起,超脱了納蘭詞固有的私人情感濫溢的現象,境界極高。全詞用詞精煉,卻意藴深含。

開篇起筆不凡,“人生南北真如夢”一句拋出了“人生如夢”這等千古文人常歎之語,其後接以自己總掛在嘴邊的歸隱之思,令全詞的意境在開篇時便顯得空遠闊大。“白波東逝,鳥啼花落,任他日暮”,白描勾勒出的情景或許是此時,也或許是想象:看江水東流,花開花落,鶯歌燕語,任憑時光飛逝,這是何等愜意。

在這樣逍遙灑脱的詞境中,詞人轉入送別,“別酒盈觴,一聲將息,送君歸去”,點出了別情。用語精煉,但深情內藴。自古送別總是斷腸時,古時不比如今,一別之後或許就是此生再難相見,因而古人或許在自己的生死上能豁達一些,卻也總對與友人的.離別無可奈何。像蘇東坡那樣曠達的人,在別離時也高唱:“醉笑陪公三萬場,不用訴離觴。”

眼前離別之情裝滿了酒杯,詞人卻只能一聲歎息,目送友人離去。而離去之後,天地便換了風光,“便煙波萬頃,半帆殘月”,詞人再用想象之語遙想友人歸途中的情景,將思念之情寓於景物描寫之中,最後以友人回首相思這一意象作結,含蓄深沉,同時和過片的“可憶柴門深閉”一句相呼應,使上下片在結構上更加嚴謹,過度更加自然。

下闋首句轉入了回憶,抒寫友人離去後自己的孤獨苦悶。首先詞人憶起了柴門緊閉、斗轉星移、夜雨暢談的時光,然而聚少離多是人生莫大的悲哀。接下來的一句,“浮生如此,別多會少,不如莫遇”,多少可以看出詞人的一些悲觀情緒,詞人似乎總在相遇時間的問題上自尋煩惱,其曾説“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但人在時間面前終歸是渺小的,時間不可逆轉正是種種迷惘痛苦的根由。

“愁對西軒,荔牆葉暗,黃昏風雨。”轉筆又是白描寫景,如今離別,又兼愁風冷雨,四字小句將悲涼的氣氛層層渲染開去。倒是篇末一句,有種不同於前面詞句的雄渾蒼涼的味道,“更那堪幾處,金戈鐵馬,把淒涼助”,此句將國事與友情融為一體,詞的境界因而變得更加深沉闊大。

詞人填完此詞一個月後,便溘然長逝了。這次離別之後,兩人也便真的沒有了再次相見的機會。隔着時間的長河,凝聚在詞句中這種愴然傷別的深摯友情依舊令人感歎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