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橋》譯文及賞析

州橋①

范成大

州橋南北是天街②，父老年年等駕回③。

忍淚失聲詢使者，幾時真有六軍來④？

【註釋】

① 州橋：在開封汴水上，一名天漢橋，位宮城正南。

② 天街：即御道。皇帝出宮所走的路。

③ 駕：天子的車駕。此即代指皇帝。

④ 六軍：古代天子有六軍。此泛稱南宋的軍隊。

【語譯】

州橋下是南北貫通的大路，州橋邊的父老年年等着皇帝的車駕回宮。他們含着淚忍不住問我：什麼時候真的有宋朝的大軍來到開封？

【賞析】

乾道六年（１１７０），范成大以資政殿大學士的名義出使金國，在途中將見聞及感受寫成七十二首七絕及《攬轡錄》一卷，反映了淪陷區的百姓對金國的憤恨及對恢復國土、重見天日的期望，表達了自己強烈的愛國精神，這裏選的是其中最著名的一首。

詩題寫汴京宮殿南面著名的州橋，但詩沒有對州橋作具體的描寫，僅僅是以之為背景，選取了父老向宋使急切地詢問什麼時候有宋兵到來、皇帝回宮這一情節來寫。因為父老是在宋宮前的州橋發問，因而更有典型意義，也更使人傷懷。詩中汴京父老的問話，也有可能是作者假託，在金接伴使的監視下，汴京人應當無法與范成大作這樣的交談，但至少心靈是相通的。

詩描摹的'情節很感人，用語也很精到。“失聲”二字下得很形象，表明了下面問的話是埋藏心底不能出口的話，加深了父老的壓抑感。一個“真”字，也費盡斟酌，千錘百煉而出。“幾時真有六軍來”一句，至少有二層意思，一是父老日夜盼望宋朝大兵的到來；一是消息聽得多了，只看見宋朝的使者經過，不見大兵到來，也許他們每次都問南方來的使者，回答都是“快了”一類話，失望了不知多少次，蹉跎了不知多少年，因而這次他們執著地問，請告訴我們一個準確的消息，什麼時候大軍真的到來。這一問，淪陷區百姓的無數血淚、無數希望都凝結在中間；作者對恢復失土的嚮往也融會在內，強烈地撼動人的心絃。然而，這個問題是難以回答也無法回答的，因此詩即以之收煞，給人以回味。

北方人希望大軍去收復失土，能重見天日，南方的愛國志士也希望見到趕走金虜、祖國統一，這一主題成為許多詩人作品中的主流。最突出的是陸游，他的詩反覆出現這類詞句，如“遺民淚盡胡塵裏，南望王師又一年”（《秋夜將曉出籬門迎涼有感》）、“三秦父老應惆悵，不見王師出散關”（《觀長安城圖》）、“遺民忍死望恢復，幾處今宵垂淚痕”（《關山月》）。不過，陸游是身居南宋，沒有范成大親臨淪陷區那麼感觸深厚，所以清潘德輿《養一齋詩話》評範詩説“沉痛不可多讀，此則七絕至高之境”。陸游讀了范成大的《攬轡錄》後，也作詩云：“公卿有黨排宗澤，帷幄無人用岳飛。

遺老不應知此恨，亦逢漢節解沾衣。”表示了無窮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