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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遊定惠院原文翻譯及賞析

校園1.06W

原文:

記遊定惠院原文翻譯及賞析

記遊定惠院

[宋代]蘇軾

黃州定惠院東小山上,有海棠一株,特繁茂。每歲盛開,必攜客置酒,已五醉其下矣。今年復與參寥禪師及二三子訪焉,則園已易主。主雖市井人,然以予故,稍加培治。山上多老枳木,性瘦韌,筋脈呈露,如老人頭頸。花白而圓,如大珠累累,香色皆不凡。此木不為人所喜,稍稍伐去,以予故,亦得不伐。既飲,往憩於尚氏之第。尚氏亦市井人也,而居處修潔,如吳越間人,竹林花圃皆可喜。醉卧小板閣上,稍醒,聞坐客崔成老彈雷氏琴,作悲風曉月,錚錚然,意非人間也。晚乃步出城東,鬻大木盆,意者謂可以注清泉,瀹瓜李,遂夤緣小溝,入何氏、韓氏竹園。時何氏方作堂竹間,既闢地矣,遂置酒竹陰下。有劉唐年主簿者,饋油煎餌,其名為甚酥,味極美。客尚欲飲,而予忽興盡,乃徑歸。道過何氏小圃,乞其藂橘,移種雪堂之西。坐客徐君得之將適閩中,以後會未可期,請予記之,為異日拊掌。時參寥獨不飲,以棗湯代之。

譯文

黃州定惠院東邊的柯山上,有一株海棠,枝葉特別繁茂。每年花開的時候,我都會帶着客人前去飲酒賞花,已經五次醉在這海棠樹之下了。今年又和參寥禪師以及其他幾個好友去訪賞,然而那個園子已經換了主人。主人雖然是個商賈,但因為我的原因,他也稍稍地培育治理了這個園子。園子裏有很多年老的枳木,木性瘦瘠而堅韌,樹的筋脈都顯露在外面,好像老人的頭頸。花白而形圓,好似成串的珍珠,香氣和顏色皆不平凡。這種樹不討人喜歡,主人本來想過一陣砍去,也是因為我的緣故,沒有被砍掉。喝過酒之後,我們去尚姓人家休息。尚氏也是個平凡的人,但居住的地方乾淨整潔,好像江浙一帶的人,他家的竹林和花圃都很討人喜歡。我醉躺在小板閣上,一會醒了,聽見客人崔成老彈奏雷氏琴,琴聲像悲鳴的風、微亮的月光,錚錚有聲,得到的享受是人間所沒有的。到了晚上,徒步來到城東,買了一個大木盆,心想可以注入清水,浸泡瓜和李子,於是沿着小溝,走進了姓何與姓韓人家的竹園。那時何氏在竹林之間修築大堂,已經把地方都騰出來了,於是把酒放在竹蔭下。有一個叫劉唐年的主簿,送給我們一種油炸的小吃,名字叫“甚酥”,味道很好。客人還要喝酒,而我忽然沒了興致,於是直接回家了。路上拜訪了姓何人家的小園子,跟他要了一叢橘子,移植到了雪堂的西邊。客人徐得之馬上就要啟程到閩中去,以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面,於是懇請我記下今天之事,作為以後的談資。那個時候,參寥是唯一一個不喝酒的人,於是用棗湯代替了酒。

註釋

定惠院:在黃州(今湖北黃岡)東南。蘇軾元豐三年(1080)二月到黃州,最初寓居定惠院。同年五月移居臨皋亭。

小山:即柯山。

攜(xié)客:與客聚會。

置(zhì)酒:陳設酒宴。

五醉:蘇軾此遊在元豐七年(1084)三月九年級日,在黃州已經五次見此海棠花開,醉飲其下。

參(cān)寥(liáo)禪師:僧人道潛,錢塘人,蘇軾通判杭州時與之交遊。

二三子:同遊者有崔成老、徐得之等人。

市井人:商賈。

枳(zhǐ)木:也稱枸橘,果實可入藥。

性:質地。

瘦韌(rèn):指不茁壯,但柔軟堅實。

筋脈:原指靜脈管,這裏指樹的韌皮纖維皮層。

累累(lěi):連接成串。

稍稍:全都。

憩(qì):休息。

尚氏:疑為尚世之。原為落第秀才,後成小商人,湖北黃岡人。

第:大住宅。

修潔:高潔。修,指空間距離大。潔,整潔。

吳越:指古代吳國、越國。此指江浙一帶地方。

崔成老:崔閒,字成老,號玉澗,廬山道士。他是琴曲《醉翁操》的作者沈遵的弟子,精古琴。曾往黃州訪蘇軾,成為摯交琴友。

雷氏琴:蘇軾題跋有《家藏雷琴》一首,言琴上有“雷家記”字樣。謂“此最琴之妙,而雷琴獨然”。

鬻(yù):賣,這裏可作買講。

瀹(yuè):浸漬。

夤(yín)緣:循沿。

何氏、韓氏:指友人何聖可、韓毅甫。

劉唐年:字君佐,時任黃州主簿。

為甚酥(sū):一種米粉做的油煎餅,甚酥美,蘇軾起名“為甚酥”。

藂(cóng)橘:一叢橘樹,藂同“叢”。

雪堂之西:指雪堂西面的東坡之地。

徐君得之:徐大正,字得之,黃州知州徐大受之弟,蘇軾友人。

閩(mǐn)中:古郡名,治所在冶縣(今福州市),轄境相當於今福建省和浙江省寧海及其以南的靈江、甌江、飛雲江流域。後以“閩中”通指福建一帶。

拊(fǔ)掌:拍掌,意謂開懷大笑。

賞析:

散文開篇描寫遊定惠院東小山,觀賞海棠和枳木,醉酒花下。描寫海棠只用“特繁茂”一筆帶過,引出“每歲盛開,必攜客置酒,已五醉其下”,以昔遊之樂烘托今遊之樂,具有濃重的抒情意味。蘇軾初至黃州,所作《寓居定惠院之東,雜花滿山,有海棠一株,土人不知貴電》詩,極力讚美這“佳人在空谷”的海棠幽獨高雅和美麗清淑的品格,並懸想其乃移自西蜀,而自己以蜀人謫居此間,引為患難之交。由此可以想見作者對這株海棠喜愛之深和置酒花下的`情懷。寫枳木則着重刻畫其性狀,以老人的脖頸形容枳木筋脈裸露在外,用一串串的大珍珠比喻潔白而圓潤的花朵,都很新穎形象。不論寫海棠還是枳木,均透露出園圃主人對作者的深摯友情。一山園雖已易主,新主人以蘇軾之故,對他所喜愛的林木仍加意保存、愛護。起筆用筆富有變化,不落俗套。“既飲”以下依次寫憩於尚氏宅第的瀟灑和不拘形跡,聽崔成老彈雷氏琴的超然感受,買木盆以清泉浸漬瓜果的樂趣,人何氏園竹陰置酒的幽雅,席上“油煎餌”的酥美,歸途乞叢橘移植的清興……十餘件野遊細事,一一寫來,不嫌堆砌,不覺平板。不待安排,不拘體式,幽默風趣,靈動自然,彷彿率意揮灑,而情韻遂現,娓娓動聽,是蘇軾小品文中的佳作。

這篇散文遊記,寫作者與志趣相投者尋訪郊遊,飲酒聚樂的情景。作者筆下的園林景物清淡、恬靜,宛翅一幅寫意山水畫,流露出作者安然自若的情懷和濃厚的生活情趣,賞花,飲酒,聽琴,品味,各得其妙。

讀者從文中可以看出,作者不僅十分熟悉當地風物,而且與當地居民的關係極為融洽,字裏行間充滿了濃郁的人情昧與鄉土氣息,所以語言清新、自然,有隨手拈來、信口脱出之美。結構組織似不經意,然而按時間順序記一天遊玩過程,有鬆而不亂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