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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的取向與問題為題目的作文

作文3.11W

每個人都是一種存在,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存在取向與問題。安徽女詩人武稚一組萬餘言散文《我的詩意棲居》,説的就是這個內容。

存在的取向與問題為題目的作文

由荷爾德林策啟動議、海德格爾跟進闡釋,二人間時隔空聯手炮製的“詩意棲居”,幾成大家夥兒尤其讀書人與小資的一宗嚮往、一籠心結。就此,英國小説家伍爾夫説得更為坦率,他説女人的詩意棲居,起碼得匹配“一間自己的小屋”。鳥兒的“小屋”是窩巢,樹的“小屋”是根脈,人類的“小屋”是地球,哲赫忍耶的“小屋”是金積堡、是張家川。

《我的詩意棲居》中的“我”當然沒能超然物外,當然也有對“一間自己的小屋”的嚮往與心結。這是她存在的取向。每個人的存在,每個存在的人,都面臨一種人生取向,從一生下來一懂事就開始了,甚至還在萌芽懵懂狀態下就歪歪扭扭咿咿呀呀有意識無意識摸索爬行了。

從“我的詩歌”始,“我的家園”、“我的房東”、“我的小屋”,一路下來,作者馬不停步、一刻不休地尋找、建設“一間自己的小屋”,並在這一路上遇到各種問題:鄉村的白日、宿舍裏的集體、旅店的房東。這些問題,阻礙、嚇跑了存在的詩意。她最終租到了“一間自己的小屋”,她如願以償了,她詩意繾綣了,但她很快發現,充斥小屋的有詩意,同時還有“我的敵人”:時光、人言、頸椎。弱不禁風如黛玉的詩意哪是“我的敵人”的對手,一番博弈下來,詩意消弭殆盡,“我”的陽光命運變成如鐵似霾的宿命。

可以肯定了,作者以流暢、性靈的文字為肢體與器官,一路尋找的,是有磚瓦有吃食的物質的小屋,更是詩意壘砌的精神的小屋。

寫到這裏,我突然驚惶起來。我是把《我的詩意棲居》這件優雅唯美的作品當作散文、詩歌來讀的,還是當作小説來讀的?如果沒有這種不自覺的誤讀,我怎麼會拿武稚作品中的主角反覆變臉:“我”、她、作者?

當然,首先是當作散文來讀的,甭管文字文種的飄香把我帶去了多遠,都有作者自定的“散文”地標,把我吆攆回來。

關於散文,有句經典老話叫做形散神不散。《我的'詩意棲居》的形不僅散,而且散得很開。一會鄉村夜晚,一會鄉村白日;一會兒城市賓館,一會兒集體宿舍;一會兒鬧市旅舍,一會兒牛逼房東;倏忽又是租房獨居,又是顧影自憐、人言可畏和頸椎病犯;一會兒梭羅測量瓦爾登湖,一會兒喬治?桑神奇私奔;一會兒寫得粗枝大葉,一會兒畫得細緻入微;一會兒雲裏霧裏虛寫,一會兒見骨見血實記。但無論作者的筆觸橫向鋪排多寬、縱向奔竄幾深,作品的神一直在那兒,一動不動,像命穴,像前定――讀者就在它佈下的氣場中,欲罷不能,脱身不得。作品從頭至腳渾身上下都是“詩意棲居”:逼近“詩意棲居”,疏離“詩意棲居”。這個神也是武稚狠狠砸進空氣中的固若金湯的釘子,釘子上掛滿了個人奮鬥、生存處境、社會百態、世間萬物。

表面上看,作者追逐的是小,是從廣大的鄉村、赫然的城市,龜縮到、退步到一間“小屋”的小。但實際上卻是以後退的姿態前行,追逐的是大――還有比心靈解放、身心自由、詩意人生更廣大的物件與事體嗎?為了在針尖上構築廣場,作者變成了一位向內的泅渡者。取靜,從心,向小,排外,作者的全部努力,是在一枚堅硬的思想之殼裏,做無邊無際的詩性散步。

“屋子正中是一張黃銅大牀,寬得橫豎不分,牀頭上盤旋着卧龍與捲雲,牀腳從長布幔下稍稍探出,露出四隻金燦燦的鱗爪,不知道那是誰的腳趾。”“這女人皮膚黝黑,臉長得接近三角形,有點像螳螂……”“超市門前有一棵極高的樹,一塊從木匠鋪子或從誰家倒出的裝修垃圾中找出的一塊四方舊板掛在樹杈上,四個黑壓壓的大字‘天山賓館’就像驢子的四顆門牙齜在那裏,風一吹就一搖擺,像驢子在笑。”幽默和有趣是否有效鍥入與呈現,永遠是區分文學品質高下的一個重要構成,更是鑑定一位作家文學天份與教養的一項重要指標。所幸,武稚的才智經得住這番考量。

把散文《我的詩意棲居》誤讀成詩,從一開始就迷陷了。“傍晚,當太陽由普照改為單獨關注時,詩歌就會走出家門,詩歌善於捕捉温度眼神。詩歌總是會先來到村莊……詩歌站在村口,它等到了一串雜沓的腳步聲,牛哞羊咩,跟着一個黑乎乎的身影,詩歌早一步把他們捕捉到詩裏。”武稚一起筆,就把詩歌這頭來無蹤去無影、只可意會不可言談、幾千年來沒人能夠定義的怪物,當作人來寫了。不僅詩歌被她擬人化,“頸椎”病也被她擬人化了。“我給它好吃的,可是一段時間它還是那麼細,我給它好喝的,它一點也不留,全給了胃。我給它塗化粧品,白皙的皮膚下,它該痛還是痛。我拿錢收買它,它不要。我唱歌給它聽,它不感動。我只有給它們圍着大圍巾。我日日摸着脖子,頭仰着向天上看,人家都説我變得冷漠高傲了。這些小骨頭們密謀着造反。它們密謀有一段時間了。”抽象的具象化,具象的抽象化,擬人、抒情、隱喻、意象……好些詩歌方法與祕密,都從這件散文作品中泄漏了出來。

我猜度《我的詩意棲居》應是非虛構散文,但我還是讀出了小説的一些汁味。人物進進出出,故事娓娓不斷,時空無縫穿插,敍述一波三折,尤其事體的衝突、矛盾與突然反轉,無不透呈出小説的章法與路數。這件作品,尚誕生在《黑駿馬》(張承志)、《信使之函》(孫甘露)、《進江南記》(王安憶)的時代,且貼上“先鋒小説”的標籤,一定能打下一塊屬於自己的地盤。

也許,多文體的雜糅轉呈,正是武稚散文的看點與蠱惑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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