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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裏的蛤蟆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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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小時候是不愛吃芽麥圓子的。

記憶裏的蛤蟆散文

印象裏,它是老家這麼多種吃食中,模樣最醜的那個。綠綠黃黃的,還帶着焦色的斑點,顏色很難看,散發出暗黑又詭異的氣息。外面裹了一層油,黏糊糊,亮晶晶的,因為食材不一樣,所以不似其他種類的青團那樣有韌性,用筷子戳下去,總是軟塌塌的,不會回彈。光看長相,小孩大多是覺得沒什麼食慾的。那時候,每每看見,總叫人想起梅雨時節泥濘地裏亂蹦的懶蛤蟆。巧的是,在方言中,“芽麥”和“蛤蟆”的發音也相近,一度以為那是把蛤蟆拍扁做成的餅,抵不過強烈的抗拒心理,後背涔涔的冷汗直冒。

我在城裏長大,實際上根本沒見過這樣東西的製作過程,有人拿來,只會傻吃罷了,説起來難為情得很。有時間真該去了解一下,不然講自己是本地人,連遊客聽了都要笑話。

這樣東西很講求時令,現在據説是一年四季都有賣,但在那時候,只有清明前後才有,做出來的才新鮮,因為原料中所需要的一種草,只有那段時間才長。其次需要的原料是米,原先以為甜麥圓子這麼軟,一定全是糯米做的`,其實不然,純糯米反而做不好。據內行的人説七成粳米,三成糯米做出來的甜麥圓子最糯。

老底子時也沒有現在透明的塑料包裝盒,大多用紅色的塑料袋或是泡沫盒裝起來。也常有人送到家中,每每母親都會告訴我,今天誰誰又給家裏送了一盒圓子,我腦子裏全是蛤蟆亂動的場景,一陣哆嗦,看大人們吃得香甜,用叉子勾起指甲縫大小的角,抿在嘴裏,受不過寒顫,忙吐出來。

可大概小時候就是覺得賣相難看而已,也找不出別的什麼缺點,我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接受這樣東西,中間少了一段,有空要去找回來。

實際上這件吃的很香,清明時節,草長鶯飛,春雨如酥,花花草草開始長出來,芽麥圓子應該是有人把它往長滿花草的坑塘裏一扔,撈上來,便全是青草味兒了。咬一口,好像細細的藤蔓都能長到你身上來,馬上明白,啊——是春天來了“!

上面沾着些許芝麻,散發出甜膩的香味,裏面清一色是豆沙餡兒的,還看得見草的細莖和葉子,純天然作不了假。外婆説這是用棉線草做的,一直要去找一株給我看,不過我到現在都沒見過那株草到底長什麼樣。這是一道冷食,把半成品放在鍋上用素油煎,方言裏管這叫“焊”,冷卻,裝盒,便拿去攤上買。我老覺得製作圓子用的草是有毒性的,不然怎麼會一口接一口,吃着上癮?過完年還沒準備好就到了三月,厚重的大衣被一件件脱下,姑娘們在這時候開始減肥,藏了一冬的膘都得把它壓下去,圓子就上不了桌了,根本停不下口,只會打消了減肥的念頭,沒有好看的身材,找不到如意郎君,圓子就成了最好的替罪羊,還錚錚地不忘發誓:“我不會再吃第二個!”

它的味道不甜,比較淡,如果你吃到了掉牙般甜的圓子,怕是不正宗的。柔軟冰涼的口感,裹挾着春的氣息,之前講到的筍乾不同,不用咀嚼很多,就會順着舌根,拐進喉嚨,滑進肚裏。這樣子美好的事物,想起當年居然把它視為蛤蟆的揣測,大呼愚蠢。

在外面學習那些日子,講起家鄉好吃的東西,心裏總是一陣驕傲欣喜,為着我出生長大的地方有着別人吃不到的人間絕品。也總會在奇怪的時候想到特定的東西來吃,比如冬天過久了偶爾也想吃楊梅,不在清明時分,當有人提起芽麥圓子,想到童年天真荒唐的想象和顧慮,想起記憶裏奇醜無比卻叫人懷念的蛤蟆,也悄咪咪笑起來,感歎一句:“哎,什麼時候才清明啊,真想吃芽麥圓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