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煙酒茶,還有糖散文

在中國，大部分時候都是男人評説女人。男人將女人比作花朵和動物。花朵都是嬌豔的花朵，牡丹、芙蓉、玫瑰，——不外乎美麗鮮豔婀娜，如果個性，再加一點玫瑰的刺，一點點扎手，又有一點點撩人。用來比作女人的動物通常有羊、貓、兔，偶爾不幸的時候，被比作老虎或是河東的獅子。今天，我們斗膽，來一回女人評説男人，眉眼斜睨、拍手拊掌，是一點點張狂的戲謔，又是一點點不能捨棄的愛憐和懷念。

將男人比作植物，再英挺的比喻也顯得綿軟，有失陽剛之勢，要麼又陽剛過了頭，呈倉惶落勢。例如小白楊，好像永遠長不大嫩怏怏；松樹，一不小心就滄桑到做了公爹的棺材，壯烈地再也沒了女人揣想的花頭。將男人比作動物也不妥，龍、馬、虎、獅、豹、狼、蛇、鷹等等，波瀾壯闊裏含了太多征戰的血腥殘酷，不符合女人的想象。

女人的想象，總是唯美而又實際。所以，我們這次把對男人的評説，定位為食物比喻。最準確又最纏綿的脣舌間的感受，為了美感，再套上煙酒茶，還有糖，這樣綺麗不俗的道具，娓娓道來。

煙，總是深邃。雲山霧罩的吞吐中，其實都是力度的思考。推薦代表人物：魯迅先生。敢於直面慘淡人生，正視淋漓鮮血的思想勇者，卻跳不出包辦婚姻的封鎖。粗硬的頭髮“唰唰唰唰”朝天，鬍鬚也類似頭髮的精神，一根根一字排開，都是毅然決然的凜冽。就是這樣錚錚鐵骨的男人，照樣逃不過女學生的情愫纏綿。光明磊落的硬朗裏，帶着痛與掙扎。他將自己籠罩在煙霧中，長衫塵埃。硬與軟的碰撞，咳嗽、吐血、積勞成疾、瘦骨嶙峋。許廣平摯愛着魯迅這煙燻的男子，有一點點遺憾，是敬重多，親愛少，是怒髮衝冠的伶仃裏，顫巍巍伸出的一隻冰冷的蘭花指。

你喜歡紅酒嗎？如果你是喜歡品紅酒的女人，應該會喜歡象紅酒一樣微醺的男人。他們通常有着魅惑的眼神，如酒的深潭，一旦捕捉到，就沒有辦法不叫女人沉溺，譬如梁朝偉。梁朝偉身材不佔太大優勢，也不算年輕英俊，可是他有魅惑的眼神和憂鬱的表情。微笑的法令紋，若有似無的盪漾開，憂傷的慾望，一覽無餘，卻也值得原諒。他因此手握擄掠女人的致命武器，於影壇稱帝，於太多女人幻想的愛情裏稱帝。稱帝的男人，一定要有鬍子，來演繹落拓的滄桑。通過這樣的演繹，許多年輕時的荒唐，可以美化成風流的輝煌，一點也不影響他作為一個男人，終生的.陽剛。而梁朝偉的鬍子，是柔軟的性感，和他的眼神、表情糅合在一起，變成一杯色彩旖旎又味道醇美的紅酒，就算再加上鳩毒，歡喜的女人，也沒有辦法抗拒——從容舉杯，百轉千回，不懼斷腸。

如果説紅酒帶着旖旎的外國情調，那麼茶，卻是那麼地中國。清香淡雅，要一遍遍從苦澀中過濾出來。象茶的男人，當然優秀。無需張揚的淡定裏，卻天長日久端着不倒的架子。我很仰慕茶，也懷念苦澀過後，他令我脣齒芬芳的味道。但是我寧可仰慕和懷想，卻不敢多喝。一杯好茶的享用和滋潤，要用千萬個不眠的夜來償還，實在不划算！而愛情，本來不是買賣，何來公平的計較和等量均勻的置換？端着架子的男人，於微微的苦裏，兀自散發清香，無言但是長久。不知道有多少女人逃得掉？反正我是逃不掉。小心又小心的觀望裏，還是不能理性地駐足。當他的芬芳在你的脣齒在你的臉頰看似不經意地流淌，你已經決定要用千萬個不眠的夜來將對茶的愛戀，做記憶的整理和永久存檔。而不眠的夜裏，茶已端着優雅的架子遠走。端着架子，註定他的優秀，也註定他的殘酷，還標榜着他的勝利。經歷過無數不眠之夜的女人已經蒼老，蒼老的紅顏似枯槁，卻仍然無限纏綿地整理和回憶，枯瘦的手指上戴着一枚戒指，戒指的名字叫“不悔”。關於茶的男人形象代表，我沒有辦法從歷史的長河中提取尋找。只好抬出我自己，我身後有一個隱形人，他沒有名字，你只依稀看到，他端着架子不倒的依稀背影。你嘴裏覺出茶的苦了嗎？沒有關係，苦過後，會有滿嘴滿心的甜。

優雅的女人不太敢於承認自己喜好棒棒糖。事實上，棒棒糖，是甜蜜又童趣的食物，色彩繽紛的包裝，也符合女人審美的情趣。棒棒糖，可以盡情在脣舌間吮砸，反覆熱烈地將甜蜜分解消化，也可以偶爾從嘴裏抽出來，舉在手中賞玩。經過女人口腔温潤的棒棒糖，如果舉在陽光下，會有類似琥珀的晶瑩光芒，鼻尖湊上去，還有水果及其他各種美味混合的清香。女人羞於承認自己喜歡棒棒糖，唯一的理由，是棒棒糖太廉價。廉價，是易得的美味，熱烈的甜與心醉裏，雖然也是你有我有大家都有的和諧融洽，但是棒棒糖，粉碎了女人的矜持和高貴。棒棒糖男人的優秀代表徐志摩先生。

徐志摩會寫詩，誇張的激情裏，恰似棒棒糖的甜膩過頭，有些女裏女氣的粉。他喜歡追求女人，毫不掩飾。陸小曼，只因為是唯一對徐志摩的追求給予同樣熱烈迴應的女人，被大家經常拿來與徐志摩並提，好像她是他唯一的鴛鴦。徐志摩是在乘坐去追求林徽因的飛機上墜機的。很誇張嗎？林徽因將徐志摩乘坐的失事飛機的一塊殘骸懸掛在牀頭以示懷念。但是林徽因對外界稱，她的懷念只是對一個好友的懷念，無關風月。林徽因多麼高貴，因為棒棒糖的甜蜜陶醉，又因為棒棒糖的廉價，深怕毀了自己的形象，如此的此地無銀三百兩。類似林徽因女士的還有冰心女士。呵呵，就是那個寫《小桔燈》、一寄再寄小讀者的冰心奶奶。冰心奶奶常常給我很革命的文化人的錯覺，得知張恨水先生原來恨水的原因是因為水難成冰，霎時間拉近了我對冰心冰冷感覺的距離，有了一些繾綣的微温。徐志摩先生對頗革命的冰心小姐照樣奉上他棒棒糖的甜膩，説什麼來着，原話我實在記不得了，總之大意是他很累很受傷，很想在屬於她的世界裏休憩療傷。冰心表面上不敢添食這隻棒棒糖，只是保持她的冷。可是不久徐志摩墜機死了，冰心喋喋不休對另一個朋友談論徐志摩（那另一個朋友是誰我也想不起來了），態度仍然是批評的。可是她的翻來覆去的敍述，其實不就是一種回味和不捨嗎？屬於她的棒棒糖，一直在她心裏，她非要等他死了以後，才將華麗的包裝紙撕開，一邊塞進嘴裏去，一邊還要嘮嘮叨叨説“這麼好看的紙多麼浪費啊”！我喜歡冰心，也充滿憐憫。

男人煙、酒、茶，還有糖，你喜歡哪一種？還是每一種，都想要嘗一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