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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存在過的存在散文

文學1.99W

今日聽玉華兄提起前任校長為肖爹撰寫一文以資懷念,惹起我胸中許多過往。晚,獨自把盞,情黯,一時多少傷懷。——題記

確實存在過的存在散文

每次回到老附中的辦公室,總是看到肖爹門前的那雙棉鞋,還有橫在那的笤帚。我不知道棉鞋是誰的,笤帚應當放置於辦公室的何處,但我一定是知道的,那扇門後已經沒有了生氣,已經記不得是第幾次推開這扇久已未啟的門了,每次撲面而來的都是陰冷的氣息,沒有幾個人能像我一樣,如此地矯情,如此地不合時宜。我也只是在這樣的值班時間才會到這裏來看一看,坐一坐,彷彿在尋找什麼,又彷彿只是一個後生在這裏悵惘些什麼,説不清楚,也不想説清楚。生命中很多行為不是一定要用理性來解讀的。

長久沒人的光顧,陰冷是自然的,我從心底打了一個寒戰。迎面的是凌亂,各種報紙、紙張,甚至還有老附中食堂的飯票,都靜靜地躺着茶几上,它們已經躺在那整整七個月了,不知道它們是否知道它們的主人已然離開,從此不在,我想如果它們也有情的話,在無人的深夜,它們也會流淌着淚水,微微啜泣。

我無法隱忍我的感情,悲傷像潮水樣席捲而來,把我淹沒在渾濁之中。眼前又會不自覺地浮現出二○一○年八月七日晚間八點多的情形:我站在肖爹身邊,急救室內各種藥劑的味道,讓人不太舒服,但我在呼吸;肖爹躺着擔架上,嘴微微張開,只是鼻息間不見些微的動靜,襯衣被從短褲中胡亂地拉開,沒有穿鞋,鞋子被散亂地丟棄於擔架前。我看着他,看着這個可以做我的父親的人,只是看着,看着。人,真的很奇怪,活着的時候有各種各樣的社會角色,領導、同事、父親、丈夫、才子;死了呢,只是醫學上的術語:屍體。我看着肖爹的屍體,不時幫這具屍體趕一趕蒼蠅,我想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周遭那些醫生護士們依舊忙碌着,穿梭着,不時地還有各種各樣的人被擔架抬進來,有大聲叫喚着的,有頭破血流的`,有緊閉雙目的,有四肢無力低垂的,疼痛是他們的印戳;而肖爹依然保持着他的姿勢,有些狼狽地躺在那,沒有人在意他,彷彿他原本就是在那的。他沒有了疼痛,沒有了時間。

此刻,我站立在這個曾經是他的辦公室裏,我多麼希望那張椅子上依然坐着那個熟悉的身影,依然深吸一口煙,對我説:京明,跟你説件事。然後把他的老黃曆一遍又一遍地向我展示,那時的我是那麼地厭煩,面子上總是虔誠地聆聽,而腳步卻不住地往門外挪動。我就是在他的這種“折磨”中漸漸“長大”的,我所有的稿件都印着他的影子。他是我的師傅、領路人。戲劇的是我唯一沒有模仿而獨立完成的稿子,卻是對他一生蓋棺論定的悼詞,我花了一箇中午的時間,就概括了他的一生五十九個年頭。他活得匆匆,我寫得匆匆。對不起,肖爹!

走到他的桌前,我緩緩坐下,雖然我知道那座椅上一定落滿灰塵,我依然坐下,算是給這個陰冷的空間一個有些暖氣的存在吧。不經意間,發現了半杯茶葉水,杯壁上點點水珠,許是封閉的杯子中蒸騰出的水汽,無處飄散,便冷卻而凝結了,幾根茶葉有些腐爛,出現了斑白的黴點,低低地掛在水中,沒精打采地不甘地垂死。茶葉是我的,我是知道的。那天下午,肖爹從外面回來,天氣酷熱,我見他臉色蒼白,消瘦地如同耗盡的殘燈。我説:“肖爹,我這還有些好茶葉,給你泡茶。”肖爹欣然接受。

如今,這半杯的茶水擺在這也有七個月了,它已經沒有了茶水的意義了,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這半杯水將被什麼人無情地丟棄,沒有人會去在意它曾和一個生命連在一起,而另外的那半杯則在七個月前的那個夜晚,跟隨着肖爹,不知所蹤了吧。

“嘀嗒,嘀嗒,嘀嗒”,腦畔沒來由地想起了這樣的聲響,我抬眼看看四周,什麼也沒有。“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嘀嗒”,惱人的聲響就如鑿子不斷地敲擊着我的大腦、我的心臟,我看到了我的血脈破裂,鮮血噴湧而出,我死死摁住,可是鮮血依舊如同痛哭孩子的淚水,恣意流淌,不可遏制。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標籤: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