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的經典散文

日子像城外的小河嘩嘩地流走了，再過一個月就是二哥的三週年了。

二哥是是一個出類拔萃的手藝人，房子裝潢的技術，在縣城裏家喻户曉。每當看着我家中的傢俱、門窗套等等，眼前總是晃動着二哥高大忙碌的身影，淚水在不經意間悄然滑落……

我有三個哥哥，大哥早早離家參軍了，三哥上大學去了，只有二哥在家中，所以覺得格外親。其實，二哥上國小時曾經從三年級跳級到五年級，學習成績特別好，但是那時候還沒有恢復大學聯考，趕上知識青年上山下鄉，後來回城被分配到建築公司學了木工。

二哥生性沉默寡言，但是腦筋好，木工學得又快又好。但是他因為笨嘴拙舌，一直沒有對象，直到快三十歲才經人介紹認識了二嫂。二嫂心眼不壞，脾氣卻極其暴躁，常常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對二哥大呼小叫的，摔盆子給臉子，寡言木訥的'二哥只好忍氣吞聲逆來順受。

再後來企業改制，原單位個人承包了，二哥下崗了，只好自己攬房子裝潢賺錢。但是二哥特別的實在，別人兩個月做完的活兒，他得四個月才能做完，平均下來還是不掙錢，惹得二嬸罵聲不斷。

給我裝潢房子的日子裏，我才發現二哥幹活的時候是最快活的時候，一邊刨着木板一邊哼着不知名的小調，累了坐下來喝口水冒口煙，很悠閒很自得的樣子。

當時我想雖然二哥做活兒比較累，雖然二嫂脾氣比較火爆，但是有一雙可愛的兒女，也算是比較美滿的人生了，我由衷地為他感到欣慰。

直到三年前的一個夏天，二嫂突然給我打來電話，她泣不成聲地説二哥住院了，患了直腸癌。當時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只覺得老天爺太不公平了。辛辛苦苦幹了一輩子，眼看着就熬到退休了，一兒一女也參加工作了，可以享受天倫之樂了，卻猝不及防轟然倒下了。

大哥、三哥和二嫂商量後給二哥做了手術，手術穩定後繼續化療治療。化療的那幾天二哥精神萎靡，本來不多的頭髮幾乎脱掉，整個人更是瘦得脱了相，一米八二的大個子就剩下一百一十斤。

二哥恢復期間，二嫂的脾氣改變了許多，伺候二哥十分盡心盡力，變着花樣給二哥改善飲食，説話低聲細語的。

就在我們以為災難已經過去時，不幸的事情還是不期而至了。手術後半年，二哥的癌細胞擴散，醫生也沒有辦法了，讓回家準備後事。我們捨不得放棄二哥，依然讓他住院維持治療，期待着奇蹟的產生。

在二哥最後的日子裏，我堅持每晚熬紅棗小米粥給二哥送飯。剛開始還能讓人扶起來坐到沙發上慢慢地喝點粥，和他説話也偶爾迴應一兩句。再後來他渾身都開始疼了，根本不讓人動，只能躺着喂他幾口吃的，話基本不説了。看着他疼痛難受的樣子，我的心翻江倒海，欲哭無淚！就這樣，半個月後，經搶救無效，二哥撒手人寰了。

後來我常常琢磨，二哥這一輩子心地善良，安分守己，與世無爭，與人為善，走路都怕踩死螞蟻，這麼一個老實人，為什麼偏偏得了這樣的不治之症？為什麼得不到老天爺的庇護？為什麼不能平平安安過一生？難道做一個老實人就是這樣的下場嗎？

二哥走後好長時間我常常夢見二哥。少年的二哥帶着童年的我，在操場上放風箏，在野地裏摘玉米，在外婆家打棗；帶着我和一羣男孩子打仗，彈玻璃球，打陀螺；上班後的二哥自己捨不得花一分錢，經常給饞嘴的我買沙琪瑪、雪糕、糖葫蘆……

白牆綠瓦百花間，夢裏依稀是故園。我在夢裏看見二哥站在我們出生成長的小院裏，風輕雲淡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