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崇明賞蘆花散文

深秋季節，我和文友一起來到了崇明島觀賞蘆花。

我們一起駕車，過長江隧道，越跨海大橋，很快來到了崇明島。到崇明看蘆花是城市人的一大閒暇日裏的樂趣。正是島上開鐮收割的時候，崇明島東灘和西沙灘等地的蘆葦花已盛放，成為了綿延幾十裏的銀色長河。

出發前看有關資料介紹崇明島的蘆花，崇明島有近二十多萬畝的環島灘塗春夏葦葉青青、秋冬蘆花怒放，是飛鳥雲集的獨特生態觀光景地。

我們駕車繞道來到東灘。只見蘆花燦然地飄蕩，在陽光的沐浴下像揚動的旗幟飄逸多姿。大堤上到處都是觀賞蘆花的遊客。觀鷺亭前拍照攝影的遊客來往如梭，棧橋上立滿了長龍似的隊伍。有遊客不怕冷赤腳走在灘塗上與蘆花近距離親吻的，還有在蘆葦蕩邊看蘆花邊捉小魚小蟹的等等，各種觀賞方式都有。反正是各人各法，只要觀賞遊覽得法，都是一種快樂。

我和文友一起走上木製的棧橋，沿着橋走進蘆花飄絮的深處。秋風從江上吹來，吹開朵朵蘆花，密密麻麻的蘆葦頭頂雪白的蘆花屹立於水中，猶如素面女子在河中梳洗飄逸的長髮，它們時而沉醉自得，時而相互間竊竊私語。她們在秋風中輕搖微擺，又婉如窈窕的少女婀娜多姿，在羞澀中散發出萬種風情。

太陽照在一望無際的蘆葦叢，蘆葦叢的青葉還沒有枯萎，黃綠相間，盪漾在一片光亮之中。伴着風吹蘆葦的“嘩嘩”撞擊聲，蘆葦叢裏不時會飛起一羣羣的大小不同的水鳥，它們在空中盤旋翱翔，發出“嘎嘎”悦耳的鳴叫，藍天上頓時出現點點墨色的剪影。隨後又俯衝下來落進蘆葦叢中，這綿延數十里的淺灘蘆葦蕩，是白鷺、野鴨等水鳥的家。

走近蘆葦，細觀蘆葦，只見它們大多高過人頭，根紮在泥灘中，莖稈挺立，是植物學家筆下讚美的“禾草森林”。綻放的蘆花是樸實無華的，它的花序平淡無奇，沒有奇花異卉奼紫嫣紅的彩色景緻，但卻能吸引人的眼球。望遠看，只見茫茫一片葦花潔白如雪，在遼闊的水面背景襯托下，彷彿在與藍天和水相擁着。它們沐浴在金燦燦的陽光下，又好似在周邊鑲上了一圈金黃色，齊刷刷變得一望無際，微風輕拂，葦絮飄飛，如一片白雲落在海灘上綴滿的仙境。

遙看蘆葦，浮想聯翩。記得童年時，故鄉不遠的.河道里也有一片蘆葦，它們生長旺盛，年年擴展地盤，年年秋來蘆花開，年年春來鬱青青，沒幾年幾乎把河道也佔據了，綠了那一片河道。

去小河邊觸摸蘆葦，小時候我們常常走近它們，除了端午節採蘆葉包粽子外，就是在秋天看蘆花盛放。盛開的蘆葦花像是朵朵是白雲，又如棉絮和羊絨一般輕柔美麗。特別是當密密匝匝的蘆葦花盛開時，兩岸的蘆花就倒映在河水中，彷彿給河戴了一條潔白的圍巾。風起蘆花舞，演繹了一場初冬裏的鄉村絕美靚景。蘆葦花給美麗鄉村平添了一幅絢麗的圖畫……

後來，鄉村平整土地，河流改道，家鄉長蘆葦的河就被泥土填滿，變成了一片棉花地。蘆花從此沒有了，所有的一切只留存在記憶裏。這些年，每當我想起故鄉的蘆花，總是點點地飛翔在我的心間。多少次在夢中看蘆花，但醒來總是遺憾的歎息。

隨着一陣陣“蘆花放、稻穀香”的歌聲飛來，我從沉思中醒過來。是呀，多少年來，總會在秋冬時節想起飄飛的蘆花。如今，崇明的蘆花彌補了我遙想的空缺，給了我一片遐想的天空。眺望無邊無際的蘆葦花，我彷彿覺得自己已經走進了乳白色的雲霧裏。

我們在棧橋的蘆葦中穿行，身體貼着蘆葦不時發出“嚓嚓”的聲音，蘆花像白雲鋪滿了眼前的天空。我彷彿又覺得四周是下了一場大雪似的。輕輕地用手捧起一穗蘆花，讓童年的記憶重新遊湧在眼前。手指觸摸的蘆花生怕從蘆葦的穗兒上逃出來。然而越想圈住它們，它們就越要逃脱，蘆花一朵接着一朵從雙手的指縫裏逃出來，很快飄逸起來，像蒲公英的花絮在風中上下浮動着，然而又落地棧橋下的水溝裏。一些魚兒見蘆花浮在河面上，就會躍出水面搶食蘆花，很有意思的。棧橋的一側平灘塗上，有幾個人在用剪刀剪掉倒在水中的蘆花，那一包包的蘆花排列得十分整齊，這是附近的村民在裁剪。

在密密的蘆葦花叢中，還有模仿八卦陣的佈局開出的彎彎曲曲的蘆葦蕩遊，讓遊者身臨其境。租一艘小船划向湖中的蘆葦蕩，那是一種心情的放飛。可以聽到水鳥從身邊鳴叫，可以看水鳥振翅飛起。遠處，帆影點點，一望無際的蘆花在水上映出一片倒影，藍天、白花和水構成一幅色彩明麗的獨特的畫面。小船鑽進葦蕩，一下子就與葦叢融合在一起，隨着葦花一起神遊在蘆花穗的搖曳中。

淡黃色的葦桿直出水面，一根根堅實的臂膀舉起一個季節的希望。葦杆排列齊整、錯落有致。金黃色的葉子，又組成一幅夢幻的圖畫。閉上眼睛，傾聽葦花搖曳的旋律，感受從湖面吹來的微風的輕柔，聞到淡淡葦花的清香。陶醉在葦花飄蕩的蘆葦蕩，面對一片彎彎曲曲如詩如畫的風景，真的是留連忘返。

下午，我們又驅車走進西沙灘在江中搭起的棧橋，再一次觀賞蘆葦花，西沙灘的蘆葦也是一大片，它遙對長江對岸的寶鋼，鋼廠的煙囱噴吐的白雲，倒映在水中央，似乎落在江中和棧橋遠處的蘆花親吻，一邊是現代化的鋼廠，一邊是野趣叢生的蘆葦蕩，兩景相融，緊貼着長江水，流動着無限的風情和悠悠情愫，一望無垠。

近距離和蘆葦接觸，那真是神仙一般。這裏的蘆葦的穗兒很大，少數的還剛吐穗，是青青的，離放白色成熟還要有些時間。穗兒熟了才會催生雪白的蘆花。留下的青青的蘆花大概和氣候有關。其實蘆花留一點後景也好，等秋天的蘆葦花全部開完了，後來者再補充，也許就會給初冬的灘塗帶來一道不落的風景，是一種補缺。

當沙沙的江水退潮，所有的蘆葦都露出了根，白色的，銀亮亮的，有人拎着籃正在切割蘆根，據説這蘆葦根既可作菜又可當藥，是理想的營養美餚，在高檔酒席上就有這樣的野生天然產品。看着身旁長滿了比人還高的蘆葦，聽那在風中搖晃的聲音，忽覺又有了排山倒海似的氣勢。

有小鳥在蘆葦中嬉戲，惹得蘆花絲絲縷縷飄舞。摸出口袋帶的麪包塊扔向蘆葦叢，想喂喂它們，沒想到是嚇着了。只聽到小鳥“吱喳”一聲，便是“嗖”地竄向天空，雙翅碰撞了的蘆花紛紛揚揚地飄灑。那一刻我們看着蘆花的雲從我身邊閃過，把我們捲進白色雲霧裏。

走在暖暖的陽光裏，在蕭瑟的秋風裏，我在這些蘆花裏看到了季節的更替，那些飄逸的枯葉似乎又是帶着時光流矢的淺淺憂傷。但這種憂傷是短暫的，一矣春早，所有的憂傷背後又會是一片生機和葱綠。植物是這樣，那麼其他呢？聯想到人的生命，其實亦是一枝蘆花，靜靜地聆聽蘆葦叢中發出的響聲，會讓人在感慨萬千中引起太多的聯想。

當夕陽西下，棧橋西邊的天空已被紅霞映紅，蘆花披霞，遠遠看去有一種火燒雲落地的感覺，它們的渾身色彩斑斕。遙看對岸的寶鋼雄渾壯觀，它和夕陽映照下的蘆花之美又相吻在互動的一江流水中，是一幅純美的水彩畫卷。

是的，在都市擁擠的狹窄空間裏，工作的壓力和煩惱的心緒往往會越積越濃，但是，面對着一片蘆葦蕩盛開的花雲，我們所有的煩惱心緒都會被一片白色的純潔所洗淨，沉重的心緒會頓時消失，心靈會在放飛中開闊起來。

當我們踏着霞光準備返程時，路口有老者在叫賣：“賣蘆花鞋”！“賣蘆花掃帚！”賣鞋和賣掃帚的是一對老夫妻，飽經風霜的臉上揚着笑意，操着一口標準的崇明話。鞋是用蘆花和絲草編織而成，看似毛毛糙糙，極為普通，但在崇明人在心目中卻將它十分看重。老人告訴我們：蘆花鞋在崇明已有悠久的歷史，崇明人家家户户都有這種鞋，他們還為它起了一個高貴的名字：“蘆花靴”。這靴應是古代官員和有錢人穿着的鞋。八十年代末，有橫沙的朋友送我一雙蘆花鞋，是好貸，特別在冬天穿上既保暖又保健。崇明人把蘆花編織成的鞋稱之為蘆花靴，其中含義深深，那是一種對蘆花深藏的情懷。

掃帚是純蘆花製作的，柔軟得像棉花絮，是天然真品。想到在東灘看到有人在剪蘆花，迷底終於揭開，原來他們就是用來做鞋與蘆花掃帚的。我和文友二話沒説，各自買了蘆花鞋和蘆花掃帚，因為我覺得這不僅僅是一雙鞋和掃帚，更是珍藏了對海島蘆花的愛戀之情。

記得詩人海子曾經説過：“我的妹妹叫蘆花，我的妹妹很美麗。”傾注了他對蘆花的愛。那天，在離開海島之前，我們終於又返身去，在蘆葦蕩折了幾枝蘆葦花放進車內，長長的花穗足有一尺餘，白嫩嫩的如蠶絲般的絨絨和透明。

回家後，我們把它插在火紅色的玻璃瓶中，十分好看，玻璃瓶旁邊掛着一雙蘆花鞋，地上靠一把蘆花掃帚。吸引了左鄰右舍來參觀，都説這是一道藝術性的美麗擺設。

聽到羨慕與讚揚，看看這些蘆花製品，我似乎聞到了崇明島的蘆花香，看到了大海和長江畔的雪白如雲的蘆葦花，看到了秋天海島的繽紛和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