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金子的終老之所之安卡基里亞城的散文
疾病城市之安卡基里亞城
安卡基里亞,在當地語言中意思是“金子”。安卡基里亞城——黃金之城,金子的都市。
幾乎所有人都愛金子,唯獨安卡基里亞人對金子的熱愛與眾不同,他們不是愛金子代指的財富,不愛金子可以換來的山珍海味、錦衣羅裳、優雅而舒適的生活,他們愛的是金子本身。
在安卡基里亞人眼中,金子是有神性的,不然為何在千千萬萬種物質之中,只有它成了財富的代表,成了全世界的通行貨幣。
況且它閃耀着太陽一樣的光芒,有着沉甸甸的重量,美麗,清晰,篤定,真實。金子一定是被神選中的物質,或者説,金子就是神本身。
由於生活的目的在於最大限度地獲取金子,安卡基里亞人都長了一副經商的好頭腦,他們時常背井離鄉,不辭勞苦地跑商。
大陸最繁華的城市和最偏僻的角落裏都有他們的身影,他們對各個時節、各個地區、各種貨物的價格瞭如指掌,並擅於抓住各種微不足道的機會狠撈一筆。
別的城市早已習慣了對安卡基里亞的貿易逆差,“他們生來就是賺錢的”,大家都這麼説,有的城市甚至把這句話寫進了地理教科書。
然而有一個問題:金子對於安卡基里亞人,總是進來容易出去難。
“劣幣驅逐良幣”現象在這裏體現得淋漓盡致,他們把成色好的金子牢牢鎖在庫裏,或者打造成傢俱、器皿,只肯把成色差、光澤黯淡的金子投入流通——投資,或者購買生活必需品。
外鄉人總是驚異於安卡基里亞人獨特的奢侈和吝嗇,金盤子金碗裏,裝的是粗茶淡飯。
後來冶煉技術進步後,無論什麼樣的金子他們都捨不得了,反正都可以提煉成近乎純淨的金塊。
通貨異常緊縮,資金週轉艱難,這個商業帝國幾乎在人民對金子的狂熱佔有慾中垮台。這時,安卡基里亞紙幣誕生了。
安卡基里亞人執著地向外鄉人推銷這些紙片,儘管這些紙片印刷精美,防水防蛀,還印着二十三種最高科技的防偽印花,人們還是很難相信它。
人們不是不接受紙幣,而是不接受別的城市的紙幣,誰知道他們什麼時候耍賴不認賬呢,或者陰險地大肆印刷,讓他們手裏的錢一夜之間一文不值。
安卡基里亞城承諾,紙幣永遠和金子保持等匯率,並且任何人可以隨時在遍佈大陸的安卡基里亞銀行裏把紙幣兑換成金子。
儘管他們一直有着誠實守信的美名,這個官方承諾還是沒有收到預期的效果,反而因為銀行金子的暫時外流,使得管理階層集體罹患焦慮症,病倒一大片。
新上台的'政府不再宣傳貨幣政策,而忽然大興土木,把市中心大大小小的建築都拆遷了,在這塊幾百米見方的平地上壘上一層又一層的鋼筋混凝土平台。
最上面的一層,建了一個巨大的方型玻璃建築,通體透明,沒有門沒有窗,建好之後外面罩上一層厚氈罩子。
人們議論紛紛,不知道這是個劇院,還是什麼稀奇的藝術館。罩子被揭開的那天,早早趕來的記者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
玻璃建築內,是金條堆起的矩陣。
不親眼看見,不知道人類已經開採出了這麼多的金子。
仰望着這座與初升太陽交相輝映的黃金矩陣,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地與安卡基里亞人產生了共鳴:金子是有神性的。
這座矩陣裏,每一個金條都有獨一無二的編號,持有相同編號的紙幣可以換到這條金子。
任何地方的遊客都能隨意來參觀,透過玻璃看到自己持有的安卡基里亞幣對應的金子,或者把它換出來,親手摸一摸它,感受它被太陽曬得微熱的温度。
這是安卡基里亞幣的勝利之日。
沒有人真的想把屬於自己的金子從矩陣中取出來,大家願意自己的財富從屬於這個壯觀的集體。
矩陣向着天空,年復一年地長高。
安卡基里亞城,金子的終老之所,人類的應許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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