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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歲》譯文及賞析

校園1.82W

《千秋歲》

《千秋歲》譯文及賞析

秦觀

水邊沙外,城郭春寒退。花影亂,鶯聲碎。飄零疏酒盞,離別寬衣帶。人不見,碧雲暮合空相對。

憶昔西池會,鵷鷺同飛蓋。攜手處,今誰在?日邊清夢斷,鏡裏朱顏改。春去也,飛紅萬點愁如海。

註釋:

(1)城郭:城牆內外。“花影”兩句:花影搖曳,鶯聲嚦嚦。化用杜荀鶴《春宮怨》詩:“風暖鳥聲碎,日高花影重。”

(2)西池:即汴京金明池,在汴京城西。

(3)鵷(yuan1)鷺:是兩種鳥,比喻品級相差不遠的同僚。飛蓋:疾行的車輛。

(4)“日邊”句:回到皇帝身邊的夢破滅了。日邊,指皇帝。南唐·李煜《虞美人》:“雕闌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

(5)飛紅:落花。飛紅萬點:指被斥逐的一大批同僚。

譯文1:

水邊沙灘外面,城外的寒意已經消逝。春天真正到了,陽光下花影在搖曳,鶯兒的啼聲不斷。我飄零在外,酒也沒興致再喝,與親友們離別後,憂愁使我日漸消瘦。過去的友人們不能再見,傍晚天邊的陰雲四合,只剩下一片迷茫黯淡。

想起當年和朋友們同遊開封金明池的歡樂情景,我們像鷺鳥一樣,無憂無慮地乘車飛馳。可現在,當年我們攜手同遊的地方,還有誰在呢?伴隨君王的日子,已經像夢一樣消失了,鏡子裏看見自己的容顏,已日漸衰老了。往昔的一切,像春天一樣地消逝了,滿樹的繁花已化作飛紅萬點,我的悲愁真像大海一樣無邊無際啊!

譯文2:

淺淺春寒,從溪水邊、城郭旁悄悄退去了。枝葉繁茂,花隨風動,黃鶯輕啼,聲聲縈繞。遠謫他鄉,無心飲酒,離別親人,日漸憔悴。所待之人,遲遲未到。

回想當年西池盛會,同僚成行,車輛列隊。可如今,四方流散,又有誰在?歲月流逝,紅顏白髮,還期無期。春光將逝,那紛紛落紅,引出憂愁如海。

賞析:

少遊此作就是將身世之感融入豔情小詞,感情深摯悲切。這種悲切之情,通過全詞濃郁的意境渲染來表達,言有盡而意無窮。詞作於詩人坐元祐黨禍,貶杭州通判,又坐御史劉拯論增損《神宗實錄》中途改貶監處州酒税,政治上的打擊接連而來之時。

“水邊沙外,城郭春寒退。花影亂,鶯聲碎。”此四句是寫景,處州城外有大溪,沙灘。此時春寒已退,該是晚春時節了。後兩句似出自晚唐杜荀鶴《春宮怨》詩:“風暖鳥聲碎,日高花影重”,狀花影搖曳,鶯聲間關,形象生動,摹寫精當。用“亂”和“碎”來形容花多,同時也傳遞出詞人心緒的紛亂,蕩然無緒。可謂以樂景寫哀情,給人以悽迷的感受。

“飄零疏酒盞,離別寬衣帶。人不見,碧雲暮合空相對。”他鄉逢春,因景生情,引起詞人飄零身世之感。詞人受貶遠陟,孑然一身,更無酒興,且種種苦況,使人形影消瘦,衣帶漸寬。“寬衣帶”,出自《古詩十九首》“相去日以遠,衣帶日以緩”,哀婉深沉。“人不見”句,從江淹《休上人怨別》詩:“日暮碧雲合,佳人殊未來”化出,以情人相期不遇的惆悵,喻遭貶遠離親友的哀婉,是別情,也是政治失意的悲哀。

現實的淒涼境遇,自然又勾起他對往日的回憶。

下片起句“憶昔西池會,鵷鷺同飛蓋。”西池會,《淮海集》卷九:“西城宴集,元祐七年三月上巳,詔賜館閣花酒,以中浣日遊金明池,瓊林苑,又會於國夫人園。會者二十有六人。”西池會即指這次集會。《能改齋漫錄》卷十九:“少遊詞雲:‘憶昔西池會,鵷鷺同飛蓋’亦為在京師與毅甫同在於朝,敍其為金明池之遊耳。“可見作者當時在京師供職祕書省,與僚友西池宴集賦詩唱和,是他一生中最得意的時光。他在詞中不止一次地提及。鵷鷺,謂朝官之行列,如鵷鳥和鷺鳥排列整齊有序。《隋書·音樂志》:“懷黃綰白,鵷鷺成行”,鵷鷺即指朝廷百官。飛蓋,狀車輛之疾行,出自曹植《公宴詩》:“清夜遊西園,飛蓋相追隨。”

作者回憶西池宴集,館閣官員乘車馳騁於大道,使他無限眷戀,那歡樂情景,“攜手處,今誰在?”撫今追昔,由於政治風雲變幻,同僚好友多被貶謫,天各一方,詞人怎能不倍加憶念故人?

“日邊清夢斷,鏡裏朱顏改。春去也,飛紅萬點愁如海。”沉重的挫折和打擊,他自覺再無伸展抱負的機會了。日邊,借指皇帝身邊。李白《行路難》詩其一:“閒來垂釣碧溪上,忽復乘舟夢日邊。”王琦注引《宋書》:“伊摯將應湯命,夢乘船過日月之旁。”少遊反用這一典故,可見他對朝廷不敢抱有幻想了。朱顏改,指青春年華消逝,寓政治理想破滅,飄泊憔悴之歎。如説前面是感傷,到此則悽傷無際了。南唐李煜亡國淪為囚徒,追憶故國雲:“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虞美人》)無限悲痛,藴意相近。其深切的人生浩歎,異代同心。無怪乎秦觀之友人孔毅甫覽至“鏡裏朱顏改”之句驚曰:“少遊盛年,何為言語悲愴如此?”

尤其是結句“春去也,飛紅萬點愁如海。”更是感動千古的`名句。李煜《浪淘沙》:“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晏殊《浣溪沙》:“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古人傷春惜花,感歎歲月流逝,青春易老。少遊此結句,即眼前景,寄萬般情。他沒有回天之力,只能悲歎,良時難追,紅顏消失,他體驗着如滄海般浩渺的深廣愁怨。這是詞人和着血淚的悲歎!“落紅萬點”,意象鮮明,具有一種驚人心魄的悽迷的美,喚起千古讀者心中無限惜春之情,惜人之意。已故美學家朱光潛先生説:“美,未必有韻;美而有情,然後韻矣。美易臻,美而浮之以韻,乃難能耳。”(《朱光潛美學論文集》)以此詞結句證之,誠然。

此詞以“春”貫穿全篇,“今春”和“昔春”,“盛春”到“暮春”,以時間的跨度,將不同的時空和昔盛今衰等感受,個人的命運融合為一,創造出完整的意境。《漁洋詩話》稱:“古人詩只取興會超妙,不似後人章句但作記裏鼓也。”所謂“興會超妙”就是神韻,當“興會神到之時,雪與芭蕉不妨合繪,地名寥遠不相屬亦不妨連綴。”(郭紹虞《中國文學批評史》)作者將這些景連綴,襯托出傷春慨世的主題,可謂“情韻兼勝”(《四庫提要》)。馮煦《蓄庵論詞》:“淮海、小山,真古之傷心人也。其淡語皆有味,淺語皆有致,求之兩宋詞人,實罕其匹。”秦詞如此感人,語言如此有回味,就是因為詞中有情致、神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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