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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憶故鄉冬散文

文學1.8W

眼瞅着冬天快要煞尾了,氣温卻還在零度以上徘徊,不但未見水塘、魚池、溝渠結冰,雪的影子更是遙不可及。時令彷彿調皮地賴在深秋,就是不肯跨過冬的門坎,讓人乾着急。不象從前,冬天和冰雪説來就來了。不由深切惦念起故鄉的冬天來。

最憶故鄉冬散文

我的故鄉地處湘北一片毗鄰長江的丘陵中,屬於江南水鄉,水量十分豐盈,冬天便也雨雪紛紛。算來離開故鄉已經二十餘年了,每年只是為故去的長輩掃墓時才回去一趟。因此對故鄉冬天的印象全來自於童年和少年時的記憶。

寒來暑往,秋收冬藏。秋天的背影一走遠,故鄉的田間地頭彷彿一夜之間就變得空蕩蕩的。所有的農作物都藉助農具躲進了鄉親們的儲倉。田塍上、小路旁、溝渠邊、湖汊畔、山峁上的草木都收斂了顏色和熱情。房前屋後和山嶺上的樹木似乎怕自己熬不過寒冬的摧折,都抖落了一身的葉片,解除累贅,輕裝上陣。而滿山低矮的灌木叢,則被砍下來碼成一垛一垛,成了過冬的柴薪。整個村莊水瘦山寒,彷彿一個豐腴的少婦,轉眼間變成了清瘦女子,收斂起所有的精氣神,只為迎接嚴冬的來臨。忙碌了大半年的鄉親們終於清閒下來,高掛犁耙,一邊準備過冬的糧食和衣物,一邊相互串門、拉家常、打牌,享受着難得的悠閒時光。

一到仲冬時節,就開始降霜。清早一起牀,便見田間地頭、樹梢屋頂都敷上了一層薄薄的銀粉,令人禁不住就打個寒噤。但是滿眼的銀白卻也十分的養眼,讓人在清寒中不禁精神一振、頭腦清醒。對兒時的我們來説,故鄉的冬天彷彿有無窮的樂趣。踩霜花就是其中之一。我和哥哥那時候每天都早早地起牀,炒點剩飯吃後,一起踏着輕霜去離家幾裏地的村小上學。看到路邊草地上、草葉上粉嫩的白霜,自然免不了小兒心性,故意用腳去踩,常常把鞋子、襪子都弄濕了,在學校沒火烤,又不敢回家去換,只好就那麼浸到中午放學回家。因而腳板上經常生凍瘡,也算自作自受、“罪有應得”吧。

待到隆冬初臨,故鄉的`水田裏、魚塘中、溝渠下便都結上了一層薄冰。連路上的小水窪都會凍成一塊冰,踩在上面便能聽到玻璃破碎般的裂響。玩冰塊和冰屑,便是我們兒時冬天的另一樂趣。為了感受那種小小的破壞快感,我們樂此不疲地到處找結了冰的小水窪去踩踏。還常常從水田或池塘裏撈起一塊塊的薄冰,拿到小朋友面前炫耀,看誰的冰塊大些,連小手凍得通紅甚至麻木了都不顧。直到冰塊融化方才停止搗亂。一夜霜凍後,在那些當風的埡口常見一叢叢銀白的冰屑頂起片片地皮,這些冰屑自然也成了我們“打仗”時的趁手“暗器”。

大人們自己悠然地享受農閒時光,卻不讓我們這些娃娃清閒。每到週末,就拿出一擔箢箕打發我們去山上挖樹蔸(俗稱“打蔸子”),以備下雪天烤火之用。不過這自然難不倒我們這幫鬼精鬼靈的小傢伙。我們先分工合作,四下搜尋、挖掘、收集一些枯樹蔸,平分之後便尋一個避風處,撿拾枯枝敗葉燃起一堆篝火,邊烤火邊吹牛皮、打撲克、做遊戲,玩得不亦樂乎。有時候還帶上各自的火缽(用鋁皮或鐵皮罐頭盒做成,兩側各開一孔,用鐵絲穿過作為提手,裏面放上炭火取暖。我們冬天常帶去學校暖手),比賽誰先引燃裏面的木炭、誰的炭火燒得最旺。常常搞得滿臉碳灰,像個小火頭工。傍晚回家時即便收穫寥寥無幾,大人也不會拿我們怎樣,頂多罵句“小鬼頭”了事。

悠閒的日子總不長久,一進臘月,北風便一日緊似一日,愈見凜冽起來。忽然一陣寒潮襲來,村莊便被漫天冷雨覆蓋,雨中常常夾雜着冰凌和雪粒。往往兩、三場雨夾雪作鋪墊後,雪便精靈般如約而至。她的姿態是那般的曼妙,一朵一朵象蒲公英一樣隨風曼舞,飄悠飄悠,款款地落在行人的眉尖、髮梢,輕輕覆蓋在村莊的肌膚上。即便有時寒風猛烈,雪的姿態仍然那麼美妙,如舞步飛旋的美女,動作急促而優雅。雪越下越大,恍如一團團棉絮,循着寒風的指引,從鉛灰色的天空中密集地飛灑下來,彷彿遲到的情人,急匆匆地去赴大地的約會。往往一夜酣眠之後,起牀一看,田野、樹木、房屋、小路都披上了一層厚厚的棉絮;屋檐下、電線上、樹枝上都掛上了長長的冰凌。整個村莊一片銀白。

那時故鄉的冬天往往要下好幾場大雪,積雪最深時過了膝蓋。不過江南的冬天不若北方冷厲,再寒冷都帶着幾分温潤。因而下雪天反成了我們最快樂的時光。我們這些小傢伙往往不顧大人的喝斥,不等雪停,就一個個跑到雪地裏撒起歡來。在雪上踩腳印、撲大字、滾雪球、堆雪人、打雪仗、滑雪……那時水田、水塘和湖汊裏都結了厚厚的冰,有的地方厚達數寸,能夠走人,不過越往水塘或湖汊中間走冰層越薄。小夥伴們競相在冰層上滑冰,常常摔得四仰八叉、呲牙咧嘴都不喊痛。只是有時候難免樂極生悲,有的小夥伴一得意忘形就滑到了水塘或湖汊中間冰層較薄處,“咔嚓”一下便掉進了水裏,變成了“落湯雞”,凍得牙齒打戰不説,回家還免不了挨一頓胖揍。

雪天捕鳥捉兔則是我們的另一大樂趣。幾個小夥伴先在雪地上撒上穀粒,佈下機關網子,然後躲到一邊,待鳥雀啄食時,便發動機關捕捉。只是大都心性毛躁、沉不住氣,往往還沒等鳥兒失去警惕就匆忙收網,等閒難得捉到幾隻小鳥。好在我們向來只重過程,結果如何絲毫不影響玩興。如果瞎貓碰到死耗子,碰巧逮到一兩隻倒黴鬼,倒是意外的驚喜。有時我們還帶着家養的狗循着雪地上的爪印到山嶺間尋找兔子等小動物的洞窟(江南丘陵地區沒有什麼大的野生動物),然後在洞口堆上柴禾點火燻烤,自己躲到隱蔽處。兔子奈不住煙熏火燎,一竄出洞,便被守候在外的獵狗逮住。把兔子拿回家交給父親洗剝一番,做成一鍋香噴噴的兔肉火鍋,然後喚來左近幾家老小圍攏一桌,便能就着寒風和白雪把一個冬天品嚼得有滋有味了。

總之,整個下雪天故鄉就成了兒童和少年們的天堂,到處洋溢着我們的歡笑聲,白雪覆蓋下的村莊和鄉鄰退隱為歡樂的背景。然而季節的齒輪不因我們的快樂而停留,隨着東風的潛入,故鄉的冬天在冰雪消融中緩緩謝幕,留給我們無盡的回味。

這一切是那樣的令人難忘,兒時夥伴的歡笑聲猶在耳畔迴響,所有的事情彷彿都發生在昨天。然而,隨着時光更替、社會發展、環境改造,隨着我們人事漸長、華髮漸生,故鄉的氣温逐年上升,寒冷和冰雪逐漸遠離故鄉大地,現在故鄉的冬天已很少結冰、下雪了,彷彿只是秋天的延伸。故鄉的冬天正漸行漸遠,隱入歲月的深處。可以預見,在不遠的將來,風霜和冰雪將會淡出許多人甚至整個人類的冬天和記憶,再也難以觸及。

在這個温暖的冬天,我只能在城市叢林中傷感地回憶

故鄉的冬天和曾經的快樂,再也回不到過去,回不到曾經的故鄉了。常常在心底詰問自己,這一切到底是誰的過錯?難道社會的進步就必須以自然生態的退化為代價?這一切難道無法逆轉和挽回?我們太過卑微,除了吶喊幾聲,無法也無力改變什麼,只能在庸常生活中寄望未來,並在記憶和靈魂中為自己構築一片小小的天地,存放過去的快樂和幸福!

標籤:最憶 散文 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