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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庭芳》原文賞析

校園2.73W
《滿庭芳》原文賞析1

小閣藏春,閒窗銷晝,畫堂無限深幽。 篆香燒盡,日影下簾鈎。

《滿庭芳》原文賞析

手種江梅更好,又何必、臨水登樓? 無人到,寂寥恰似、何遜在楊州。

從來,如韻勝,難堪雨藉,不耐風揉。 更誰家橫笛,吹動濃愁?

莫恨香消玉減,須信道、掃跡難留。 難言處,良窗淡月,疏影尚風流。

【賞析】:

此詞當為清照南渡前的詞作,是首詠梅詞。與李清照《孤雁兒》一樣,具有自己獨特的藝術構思,不同於一般的詠梅詞。作者將梅放在人物的生活、活動中加以描寫和讚頌,把相思與詠梅結合起來,託物言情,寄意遙深。

《滿庭芳》原文賞析2

滿庭芳·茶原文

作者:黃庭堅

北苑春風,方圭圓璧,萬里名動京關。碎身粉骨,功合上凌煙。尊俎風流戰勝,降春睡、開拓愁邊。纖纖捧,研膏淺乳,金縷鷓鴣斑。

相如,雖病渴,一觴一詠,賓有羣賢。為扶起燈前,醉玉頹山。搜攪胸中萬卷,還傾動、三峽詞源。歸來晚,文君未寐,相對小窗前。

滿庭芳·茶譯文及註釋

譯文北苑茶山春風浮動,茶餅形狀萬千,方的如圭器,圓的如璧玉,都十分珍貴。茶餅被研磨地粉碎,進奉御用,可謂有功社稷,可與凌煙閣中為國粉身碎骨的忠臣功德並列。這茶又能戰勝酒醉風流,解除春天的睡衣,清神醒腦,排憂解愁。纖纖玉指,研茶沏水,捧精美茶盞,茶盞繡着金邊,紋色如鷓鴣鳥的羽毛。

司馬相如雖有渴疾,一觴一詠,引來羣賢賓客。相如起做燈前,酒興文采,風姿挺秀。竭盡胸中萬卷詩篇,文辭充沛,猶如三峽落水。相如酒醉,很晚才歸家,文君並沒入寢,兩人相對,坐在小窗前面。

註釋①滿庭芳:詞牌名,又名《鎖陽台》、《清真集》,入“中呂調”。九十五字,前片四平韻,後片五平韻。過片二字,亦有不叶韻連下為五言句者。

②北苑春風:北苑,即今福建建甌,是貢茶的主要產地。春風,據蔡襄《北苑焙新茶詩》序雲:“北苑(茶)發早而味尤佳,社(立春後第五個戊日為春社日)前十五日,即採其牙,日數千工,聚而造之,逼社(臨近社日)即入貢。”因此“春風”二字,即指社前之茶。

③圭(guī):中國古代在祭祀、宴饗、喪葬以及征伐等活動中使用的器具。圭方璧圓,喻茶餅形狀,也指茶餅珍貴。

④尊俎(zǔ)風流戰:“戰勝風流尊俎”的倒裝。尊,通“樽”,酒杯。俎:古代祭祀時放祭品的器物。

⑤鷓鴣斑:以其紋色代指茶盞,極珍貴。

⑥醉玉頹山:形容男子風姿挺秀,酒後醉倒的風采。

⑦文君:卓文君(前175—前121)漢代才女,中國古代四大才女之一、蜀中四大才女之一。卓文君與漢代文人司馬相如的一段愛情佳話被後人津津樂道。

滿庭芳·茶賞析

該詞先從茶的名貴説起,由於是貢品,故採擇十分講究。如此講究產地節令,且“日費數千工”,製成的方圓茶餅,故無怪要聲傳萬里名動汴京了。“碎身粉骨”二句寫得刻至,以研磨製茶之法攀合將相報國之事,以貢茶之貴比之開業之功,着意聯想生髮,避實就虛。接着寫茶之用,茶能解酒驅睡、清神醒腦,排憂解愁。“戰勝”、“開邊”,字面切合凌煙功臣。以下説:更有紅巾翠袖,纖纖玉指,研茶沏水,捧精美茶盞,侍奉身前,堪稱一時雅事。好茶葉之外,還要有好水,好茶具,好的捧盞人,這才是品茶之道。

詞的下片寫邀朋呼侶集茶盛會。這裏寫自己雅集品茶,卻翻出司馬相如的風流情事。茶可解渴,故以“相如病渴”引起。緊接着帶出他的宴賓豪興,又暗暗折入茶會行令的本題。“為扶起燈前”下四句,是承接字面,明寫司馬相如的酒興文才,實暗指茶客們酣飲集詩、比才鬥學的雅興。“一觴一詠”兩句,用王羲之《蘭亭集序》之文典“醉玉頹山”,用《世説新語。容止》中嵇康之事典。“搜攪胸中萬卷”,用盧仝《走筆謝孟諫議寄新茶》詩“三碗搜枯腸,唯有文字五千卷”,“還傾動三峽詞源”,用杜甫《醉歌行》“詞源倒流三峽水”。以上連用四個典故,真是“無一字無來處”。最後帶出卓文君,呼應相如,為他們的風流茶會作結,全詞亦至此歸結為一。

《滿庭芳》原文賞析3

滿庭芳·茶

北苑春風,方圭圓璧,萬里名動京關。碎身粉骨,功合上凌煙。尊俎風流戰勝,降春睡、開拓愁邊。纖纖捧,研膏淺乳,金縷鷓鴣斑。

相如,雖病渴,一觴一詠,賓有羣賢。為扶起燈前,醉玉頹山。搜攪胸中萬卷,還傾動、三峽詞源。歸來晚,文君未寐,相對小窗前。

翻譯

北苑茶山春風浮動,茶餅形狀萬千,方的如圭器,圓的如璧玉,都十分珍貴。茶餅被研磨地粉碎,進奉御用,可謂有功社稷,可與凌煙閣中為國粉身碎骨的忠臣功德並列。這茶又能戰勝酒醉風流,解除春天的睡衣,清神醒腦,排憂解愁。纖纖玉指,研茶沏水,捧精美茶盞,茶盞繡着金邊,紋色如鷓鴣鳥的羽毛。

司馬相如雖有渴疾,一觴一詠,引來羣賢賓客。相如起做燈前,酒興文采,風姿挺秀。竭盡胸中萬卷詩篇,文辭充沛,猶如三峽落水。相如酒醉,很晚才歸家,文君並沒入寢,兩人相對,坐在小窗前面。

註釋

北苑春風:北苑,即今福建建甌,是貢茶的主要產地。

春風:指社前之茶。

圭:中國古代在祭祀、宴饗、喪葬以及征伐等活動中使用的器具。圭方璧圓,喻茶餅形狀,也指茶餅珍貴。

尊俎風流戰:“戰勝風流尊俎”的倒裝。尊,通“樽”,酒杯。

俎:古代祭祀時放祭品的器物。

鷓鴣斑:以其紋色代指茶盞,極珍貴。

醉玉頹山:形容男子風姿挺秀,酒後醉倒的風采。

文君:卓文君(前175—前121)漢代才女,中國古代四大才女之一、蜀中四大才女之一。卓文君與漢代文人司馬相如的一段愛情佳話被後人津津樂道。

賞析

該詞先從茶的名貴説起,由於是貢品,故採擇十分講究。如此講究產地節令,且“日費數千工”,製成的方圓茶餅,故無怪要聲傳萬里名動汴京了。“碎身粉骨”二句寫得刻至,以研磨製茶之法攀合將相報國之事,以貢茶之貴比之開業之功,着意聯想生髮,避實就虛。接着寫茶之用,茶能解酒驅睡、清神醒腦,排憂解愁。“戰勝”、“開邊”,字面切合凌煙功臣。以下説:更有紅巾翠袖,纖纖玉指,研茶沏水,捧精美茶盞,侍奉身前,堪稱一時雅事。好茶葉之外,還要有好水,好茶具,好的捧盞人,這才是品茶之道。

詞的下片寫邀朋呼侶集茶盛會。這裏寫自己雅集品茶,卻翻出司馬相如的風流情事。茶可解渴,故以“相如病渴”引起。緊接着帶出他的宴賓豪興,又暗暗折入茶會行令的本題。“為扶起燈前”下四句,是承接字面,明寫司馬相如的酒興文才,實暗指茶客們酣飲集詩、比才鬥學的雅興。“一觴一詠”兩句,用王羲之《蘭亭集序》之文典“醉玉頹山”,用《世説新語。容止》中嵇康之事典。“搜攪胸中萬卷”,用盧仝《走筆謝孟諫議寄新茶》詩“三碗搜枯腸,唯有文字五千卷”,“還傾動三峽詞源”,用杜甫《醉歌行》“詞源倒流三峽水”。以上連用四個典故,真是“無一字無來處”。最後帶出卓文君,呼應相如,為他們的風流茶會作結,全詞亦至此歸結為一。

創作背景

該詩創作於宋哲宗元佑年間(公元1086年—公元1094年)。此間黃庭堅結識政治家、書法家文彥博。文彥博與黃庭堅皆是好茶之人,而文彥博曾於壑源採茶,送給黃庭堅,黃庭堅受其知遇,常與其交遊品茶。黃庭堅於此品茶有感,作下該詞。

《滿庭芳》原文賞析4

山抹微雲,天連衰草,畫角聲斷譙門。

暫停徵棹,聊共引離尊。

多少蓬萊舊事,空回首、煙靄紛紛。

斜陽外,寒鴉萬點,流水繞孤村。

銷魂當此際,香囊暗解,羅帶輕分。

謾贏得、青樓薄倖名存。

此去何時見也?襟袖上、空惹啼痕。

傷情處,高城望斷,燈火已黃昏。

——宋代·秦觀《滿庭芳·山抹微雲》

譯文及註釋

譯文

會稽山上,雲朵淡淡的像是水墨畫中輕抹上去的一半;越州城外,衰草連天,無窮無際。城門樓上的號角聲,時斷時續。在北歸的客船上,與歌妓舉杯共飲,聊以話別。回首多少男女間情事,此刻已化作縷縷煙雲散失而去。眼前夕陽西下,萬點寒鴉點綴着天空,一彎流水圍繞着孤村。

悲傷之際又有柔情蜜意,心神恍惚下,解開腰間的繫帶,取下香囊。徒然贏得青樓中薄情的名聲罷了。此一去,不知何時重逢?離別的淚水沾濕了衣襟與袖口。正是傷心悲情的時候,城已不見,萬家燈火已起,天色已入黃昏。

註釋

滿庭芳:詞牌名。雙調九十五字,前片四平韻,後片五平韻。

連:一作“黏”。

譙門:城門。

引:舉。尊:酒杯。

蓬萊舊事:男女愛情的往事。

煙靄(ǎi):指雲霧。

消魂:形容因悲傷或快樂到極點而心神恍惚不知所以的樣子。

謾(màn):徒然。薄倖:薄情。

賞析

這首《滿庭芳》是秦觀最傑出身詞作之一。起拍對端“山抹微雲,天連衰草”,雅俗共賞,只此一個對句,便足以流芳詞史了。一個“抹”字出語新奇,別有意趣。“抹”字本意,就是用別一個顏色,掩去了原來身底色之謂。傳説,頓德宗貞元時閲考卷,遇有詞理不通身,他便“濃筆抹之至尾”。至於古代女流,則時時要“塗脂抹粉”亦即用脂紅別色以掩素面本容之義。

按此説法,“山抹微雲”,原即山掩微雲。若直書“山掩微雲”四個大字,那就風流頓減,而意致全無了。詞人另有“林梢一抹青如畫,知是淮流轉處山。”身名句。這兩個“抹”字,一寫林外之山痕,一寫山間之雲跡,手法俱是詩中之畫,畫中之詩,可見作者是有意將繪畫筆法寫入詩詞身。少遊這個“抹”字上個享盛名,婿宴席前遭了冷眼時,便“遽起,叉手而對曰:”某乃山抹微雲女婿也!“以至於其雖是笑談,卻也説明了當時人們對作者煉字之功身讚許。山抹微雲,非寫其高,概寫其遠。它與”天連衰草“,同是個目天涯身意思:一個山被雲遮,便勾勒出一片暮靄蒼茫身境界;一個衰草連天,便點明瞭暮冬景色慘淡身氣象。全篇情懷,皆由此八個字裏而透發。

“畫角”一句,點明具體時間。古代傍晚,城樓吹角,所以報時,正如姜白石所謂“漸黃昏,清角吹寒,前空城”,正寫具體時間。“暫停”兩句,點出賦別、餞送之本事。詞筆至此,便有回首前塵、低迴往事身三句,稍稍控提,微微唱歎。妙“煙靄紛紛”四字,虛實雙關,前後相顧。“紛紛”之煙靄,直承“微雲”,脈絡清晰,是實寫;而昨日前歡,此時卻憶,則也正如煙雲暮靄,分明如,而又迷茫悵惘,此乃虛寫。

接下來只將個目天涯身情懷,放眼前景色之間,又引出了那三句使千古讀者歎為絕唱身“斜陽外,寒鴉萬點,流水繞孤村”。於是這三句可參看元人馬致遠身名曲《天淨沙·秋思》:“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天涯”,抓住典型意象,巧用畫筆點染,非大手不能為也。少遊寫此,全神理,謂天色既暮,歸禽思宿,卻流水孤村,如此便將一身微官濩落,去國離羣身遊子之恨以“無言”之筆言説得淋漓盡致。詞人此際心情十分痛苦,他不去刻畫這一痛苦身心情,卻將它寫成了一種個美身境界,難怪令人稱奇叫絕。

下片中“青樓薄倖”亦值得玩味。此是用“杜郎俊賞”身典故:杜牧之,官滿十年,棄而自便,一身輕淨,亦萬分感慨,不屑正筆稍涉宦郴字,只借“閒情”寫下了那篇有名身“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其詞意怨憤謔靜。而後人不解,竟以小杜為“冶遊子”。少遊之感慨,又過乎牧之之感慨。

結尾“高城望斷”。“望斷”這兩個字,總收一筆,輕輕點破題旨,此前筆墨倍添神采。而燈火黃昏,正由山林微雲身傍晚到“紛紛煙靄”身漸重漸晚再到滿城燈火,一步一步,層次遞進,井然不紊,而惜別停杯,流連難捨之意也就盡其中了。

這首詞筆法高超還韻味深長,至情至性而境界超凡,非用心體味,不能得其妙也。後,秦觀因此得名“山抹微雲君”。

《滿庭芳》原文賞析5

滿庭芳·堠雪翻鴉

堠雪翻鴉,河冰躍馬,驚風吹度龍堆。陰磷夜泣,此景總堪悲。待向中宵起舞,無人處、那有村雞。只應是,金笳暗拍,一樣淚沾衣。

須知今古事,棋枰勝負,翻覆如斯。歎紛紛蠻觸,回首成非。剩得幾行青史,斜陽下、斷碣殘碑。年華共,混同江水,流去幾時回。

古詩簡介

《滿庭芳·堠雪翻鴉》是清代詞人納蘭性德創作的一首詞。此詞上片極寫絕塞隆冬的荒涼景況和詞人悲愴的心情,下片則在喟歎古今興亡中體現出人生的空幻。全詞寫景、抒情、議論,三者互相映襯,又一氣貫通,融合為茫茫邊愁。

翻譯/譯文

烏鴉從被大雪覆蓋的土堡上飛過,凜冽的寒風吹過大漠,此時我正騎着駿馬踏過結冰的河面。鬼火在夜空中閃爍,彷彿冤魂在哭泣。想要學古人聞雞起舞,而這裏寂寥無人,村雞也無處尋找。只聽得金笳聲聲,不由得傷懷落淚,汨濕衣襟。

要知道古往今來,勝敗得失都如棋局上的拼鬥一樣,勝負無常。可歎人們拼命相爭,什麼都剩不下。即使獲勝,也只不過徒留幾行青史和夕陽下殘破石碑上的碑文罷了。年華如同這松花江水一般飛速流逝,流去之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回來。

註釋

滿庭芳:詞牌名,雙調九十五字,上片四平韻,下片五平韻。

堠:古代瞭望敵情的土堡,或記里程的土堆。翻鴉:《詞雅》作“翻雅”。

龍堆:這裏泛指沙漠或邊地。

陰磷:即陰火、磷火,俗稱鬼火。

中宵起舞:即中夜起舞。

村雞:《詞雅》作“荒雞”。

蠻觸:《莊子·則陽》:“有國於蝸之左角者,曰觸氏;有國於蝸之右角者,曰蠻氏;時相與爭地而戰,伏屍數萬。”後有“觸蠻之爭”之語,指由於極小的事而引起了爭端。

青史:古時用竹簡記事,故後人稱史籍為青史。

混同江:指松花江。

創作背景

詞中提到混同江,描寫的又是冬天景色,當作於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八月至十二月詞人赴梭龍時。其時,納蘭性德隨駕抵達吉林,來到了混同江(現稱松花江)畔,這裏原是一片古戰場。入關之前,女真族在統一過程中,建州、海西、野人諸部互相殘殺,彼此併吞,拼命爭奪,給後世留下了無盡的心靈創傷。詞人觸景傷情,一時百感叢生,情懷愴楚,寫下此詞。

賞析/鑑賞

文學賞析

此詞前景後情,以賦法鋪寫,上片開頭五句寫景,把象徵性的古戰場龍堆展現在讀者眼前:鴉飛雪上,馬躍冰河,驚風掠地,亡靈夜泣,“一將功成萬骨枯”,極寫其蕭索、肅殺之慘象,以“總堪悲”綰住。下句轉進,先説有“中宵起舞”的愛國之心,但“那有村雞”一句折轉,表明縱有一片報國情懷,也無由實現,徒增感喟。接以金笳聲聲烘托,則更令人添悲增慨,悲不自勝,涕淚沾衣。

下片承前之情之景轉為議論,從興亡的夢幻中體現人生之悲慨,語調低沉抑鬱,寄懷深遠。雖全為議論,不免質實,但氣勢壯觀,真情四射,表達了滿懷的哀怨和痛苦,生動感人。詞人喟歎古今興亡,以為“古今事”都是虛無的、短暫的,古來的一切紛爭,一切功業,有如棋枰翻覆、蠻觸爭雄,無論為勝為負,到頭來除了“剩得幾行青史”,“斷碣殘碑”之外,餘皆成空,體現了歷史的虛無,人生的空幻。這雖是消極的意緒,但從中亦可窺見詞人長期積於心中的苦情。

名家點評

中山大學中文系教授黃天驥:這詞沒有題目,但詞中提到的混同江,那是葉赫部曾經經營的地盤,可見作者是在為這塊土地抒發懷抱。“歎紛紛蠻觸”一語,尤值得人們尋味。(《納蘭德和他的詞》)

《滿庭芳》原文賞析6

滿庭芳① 秦觀

山抹微雲,天連衰草,畫角聲斷譙門②。暫停徵棹,聊共飲離尊。多少蓬萊舊事,空回首、煙靄紛紛。斜陽外,寒鴉萬點,流水繞孤村③。

銷魂。當此際,香囊暗解,羅帶輕分④。漫贏得青樓,薄倖名存⑤。此去何時見也?襟袖上、空惹啼痕。傷情處,高城望斷,燈火已黃昏。

[註釋]

①滿庭芳:此調取柳宗元詩句“滿庭芳草積”。又名《鎖陽台》、《滿庭霜》、《瀟湘暮雨》、《滿庭花》、《話桐鄉》。

②山抹微雲:指一縷縷薄雲橫繞山腰,像是塗抹上去一樣。天粘衰草:指遠處的枯草緊連着天際。畫角:塗有彩色的軍中號角。譙門:高樓上之門,可以眺望遠方,今城市所存鼓樓,正與譙門同。

③“寒鴉”句:化用隋煬帝詩句:“寒鴉千萬點,流水繞孤村。”

④香囊:裝香物的小袋,古人佩在身上的一種裝飾物。

⑤漫:徒然。薄倖:薄情。

[賞析]

此詞敍寫戀人離別時的哀愁。上闋寫景,引出別意,妙在“抹”與“粘”兩個動詞表現出風景畫中的精神,顯出高曠與遼闊中的冷峻與衰颯,與全詞悽婉的情調吻合。接着將“多少蓬萊舊事”消彌在紛紛煙靄之中,概括地表現離別雙方內心的傷感與迷茫。“斜陽外”三句宕開寫景,別意深藴其中,下闋用白描直抒傷心恨事,展示自己落拓江湖不得志的感受。結尾三句寫船愈來愈遠,回首“高城”,只見到昏黃的燈火;內懷無可奈何的別情。本詞摹寫景物,很能傳神達意。

《滿庭芳》原文賞析7

滿庭芳·南苑吹花

南苑吹花,西樓題葉,故園歡事重重。憑闌秋思,閒記舊相逢。幾處歌雲夢雨,可憐便、漢水西東。別來久,淺情未有,錦字系徵鴻。

年光還少味,開殘檻菊,落盡溪桐。漫留得,尊前淡月西風。此恨誰堪共説,清愁付、綠酒杯中。佳期在,歸時待把,香袖看啼紅。

翻譯

南苑吹花嬉戲,西樓題葉傳情。故園裏,多少美好的光陰。秋日裏憑欄凝思,尚能記起舊時相聚。多少次如夢般美妙歡娛,換來的卻是,流水般的各自東西。太久的分別,淡漠了當初的情意。竟不見歸雁將錦書傳遞。

時光悄逝,欄菊枯敗溪邊桐葉飄去。只留下苦酒一杯,伴着疏月悽風。離愁別恨,又能與誰訴説?且把一腔愁緒,消磨在綠酒之中。只盼佳期到,那時一定要他細看,衣袖上點點淚痕。

註釋

歌雲夢雨:舊時把男女歡情稱作雲雨情,歌雲夢雨即對雲雨情在歌中夢中重温之。

錦字:用錦織成的文字。晉竇滔妻蘇氏織錦為《迴文璇璣圖》詩以贈夫,後世遂以“錦字”作為妻子寄給丈夫快信的代稱。此指情人的書信。

徵鴻:遠飛的大雁。古時有“鴻雁傳書”之説。“錦字系徵鴻”即把快信系在鴻雁足上藉以傳遞。

年光:時光。

綠酒:即“綠蟻”。古時的酒(米酒)新釀成未過濾時,面上浮着淡綠色的米渣,故稱。

啼紅:指紅淚,即美人之淚。此處借喻相思之苦。

賞析

此詞是一篇懷遠人之作,開片三句,寫憑欄遙望所回憶起的往事:“南苑吹花,西樓題葉”“故園”裏的種種歡娛的事。“南苑吹花,西樓題葉”是一個對句,對的及其工整。

憑欄遙望,不禁回憶起往昔的歡樂,由此想到現在:往昔歡聚的那些人,現在都如“流水”一樣各自“東西”,由於分別得久了,感情漸漸的淡漠了,由此引出“未有”“錦字系鴻雁”。

過片思遠人的人,現在的生活情景:日子過得沒滋沒味,“年光少味”與前片的“歡事重重”相對應。“開殘檻菊,落盡溪桐”寫盡了深秋,花敗葉落的悽慘景象,表露出看到這幅秋景的人此時的心情。“開殘檻菊,落盡溪桐”,是一對句,它與前面的“南苑吹花,西樓題葉”,遙相呼應。想當初是“歡事重重”現在是“年光”“少味”,“幾處歌雲夢雨”現在只落得“尊前淡月悽風”,沒有“錦字系鴻雁”“此恨”又能“誰堪共説”。只能把滿腹的離愁別恨都“付”與“綠酒”中。正像晏幾道在《阮郎歸》裏説的那樣“愁腸待酒舒”。

懷着一腔希望,期待着佳期的到來。幻想着佳期到來時,見到日思月想的人,一定讓他看“香袖”上的“啼紅”的'情景。

此詞由憑欄回憶開始,寫到現在,由眼睛看到的蕭瑟的秋景,寫到主人的悲不自勝。期待着再次相逢。全詞婉約有致,情溢言外,餘味無窮。

《滿庭芳》原文賞析8

滿庭芳·三十三年

有王長官者,棄官黃州三十三年,黃人謂之王先生。因送陳慥來過餘,因為賦此。

三十三年,今誰存者?算只君與長江。凜然蒼檜,霜幹苦難雙。聞道司州古縣,云溪上、竹塢鬆窗。江南岸,不因送子,寧肯過吾邦?

摐摐,疏雨過,風林舞破,煙蓋雲幢。願持此邀君,一飲空缸。居士先生老矣,真夢裏、相對殘釭。歌聲斷,行人未起,船鼓已逢逢。

古詩簡介

《滿庭芳·三十三年》,是蘇軾被髮配黃州時所做的一首詞。當時蘇軾的許多朋友因怕受牽連,而疏遠他。作者在詞中抒發了對居住黃陂的王長官的仰慕之情。全詞“健句入詞,更奇峯特出”,“不事雕鑿,字字蒼寒”。

賞析/鑑賞

這首詞是蘇軾發配黃州時的作品。當時,蘇軾的許多朋友或怕株連,或避嫌疑,紛紛疏遠了他,使他備感世態炎涼。然而,他的同鄉陳慥卻蔑視世俗,仍與其過從甚密,五年中竟七次來訪。公元1083年(元豐六年)五月,“棄官黃州三十三年”的王長官因送陳慥到荊南某地訪東坡,得以與東坡會晤,此作乃得以誕生。詞的上半闋主要是刻畫王長官的高潔人品,下半闋則描繪會見王長官時的環境、氣氛,以及東坡當時的思緒和情態。

上闋全就王長官其人而發,描繪了一個飽經滄桑、令人神往的高士形象。前三句“三十三年,今誰存者,算只君與長江”,一開篇就語出驚人不同凡響,在將長江擬人化的同時,以比擬的方式將王長官高潔的人品與長江共論,予以高度評價。“凜然蒼檜,霜幹苦難雙”二句喻其人品格之高,通過“蒼檜”的形象比喻,其人傲幹奇節,風骨凜然如見。王長官當時居住黃陂(今武漢市黃陂區),唐代武德初以黃陂置南司州,故詞雲“聞道司州古縣,云溪上、竹塢鬆窗”。後四字以竹鬆比喻託襯他的正直耿介。“江南岸”三句是説倘非王先生送陳慥來黃州,恐終不得見面。語中既有詞人的自謙,也飽含作者對於王先生人品的仰慕之情。

過片到“相對殘釭”句寫三人會飲。“摐摐”二字擬(雨)聲,其韻鏗然,有風雨驟至之感。“疏雨過,風林舞破,煙蓋雲幢”幾句,既寫當日氣候景色,又通過自然景象的不凡,暗示作者與貴客的遇合之脱俗。“願持此邀君,一飲空缸”,充滿了酒逢知己千杯少的豪情。“居士先生老矣”,是生命短促、人生無常的感歎。“真夢裏,相對殘缸”,寫主客通宵達旦相飲歡談,彼此情投意合。

末三句寫天明分手,船鼓催發,主客雙方話未盡,情未盡,滿懷惜別之意。

全詞“健句入詞,更奇峯特出”,“不事雕鑿,字字蒼寒”(鄭之焯《手批東坡府府》),語言乾淨簡練之極,而內容,含義隱括極多,熔敍事,寫人、狀景、抒情子一爐,既寫一方奇人之品格,又抒曠達豪放之情感,實遠出於一般描寫離合情懷的詩詞之上。詞中凜然如蒼檜的王先生這一形象,可謂東坡理想人格追求的絕妙寫照。

《滿庭芳》原文賞析9

滿庭芳 姚燧天風海濤,昔人曾此,酒聖詩豪。我到此閒登眺,日遠天高。山接水茫茫渺渺,水連天隱隱迢迢。供吟嘯,功名事了,不待老僧招。

[寫作背景]

姚燧[滿庭芳]為二首此選其一。據曲中景象及第二首曲詞亦有“帆收釣浦,煙籠淺沙,水滿平湖”,可見裁定的是江南見光。元成宗大德五年(1301),年愈花甲的姚燧出為江東廉訪使,先後在江南各地為官達七、八年之久,此曲詞很可能作於這一時期。

[註解]

昔人曾此:昔人曾在這裏。

[譯文]

漫天風起,捲起海浪般的波濤,昔人曾在這裏飲酒賦詩志壯情豪。我到這裏悠閒地登臨眺望,眼前是長空寥廓,日遠天高。山接着水,蒼茫浩渺,水連着天,遙遠朦朧。這些山水勝景只能供我賦詩吟嘯,功名利祿的事情已了,快去歸隱,何待老僧來招。

【賞析】

此曲是作者登鎮江金山寺眺望遠景時所作,描繪了自己看到的山水相接、水天相接的壯闊景象,表現了對功名利祿的蔑視。開首三句寫景及發思古之幽情,“天風海濤”四字將長江的開闊、浩渺寫得淋漓盡致。自古以來,有多少文人墨客陶醉於祖國美麗的山水之中,飲酒作樂,優哉不哉,自得其樂。正為這一點,作者也效法古人,到此欣賞山水風光,“閒”字寫出其悠閒自得的神態。“日遠天高”是一派開闊景象,後兩句用對偶將長江煙波浩渺、兩岸山水相接的情景寫得很形象,表現了空間的無空無盡,人不過是“滄海一粟”而已。最後三句,作者從遠眺所見之景中頓悟:“所謂功名利祿,只是過眼雲煙,應該‘了’了。”於是他決定,不用和尚規勸,主動入山為僧。此曲通過生動形象的景物描寫,揭示作此曲的目的,畫龍點睛。

《滿庭芳》原文賞析10

山抹微雲,天連衰草,畫角聲斷譙門。暫停徵棹,聊共引離尊。多少蓬萊舊事,空回首、煙靄紛紛。斜陽外,寒鴉萬點,流水繞孤村。(萬點 一作:數點)

消魂當此際,香囊暗解,羅帶輕分。謾贏得、青樓薄倖名存。此去何時見也?襟袖上、空惹啼痕。傷情處,高城望斷,燈火已黃昏。

賞析

這首《滿庭芳》是秦觀最傑出的詞作之一。起拍開端“山抹微雲,天連衰草”,雅俗共賞,只此一個對句,便足以流芳詞史了。一個“抹”字出語新奇,別有意趣。“抹”字本意,就是用別一個顏色,掩去了原來的底色之謂。傳説,唐德宗貞元時閲考卷,遇有詞理不通的,他便“濃筆抹之至尾”。至於古代女流,則時時要“塗脂抹粉”亦即用脂紅別色以掩素面本容之義。

按此説法,“山抹微雲”,原即山掩微雲。若直書“山掩微雲”四個大字,那就風流頓減,而意致全無了。詞人另有“林梢一抹青如畫,知是淮流轉處山。”的名句。這兩個“抹”字,一寫林外之山痕,一寫山間之雲跡,手法俱是詩中之畫,畫中之詩,可見作者是有意將繪畫筆法寫入詩詞的。少遊這個“抹”字上極享盛名,婿宴席前遭了冷眼時,便“遽起,叉手而對曰:”某乃山抹微雲女婿也!“以至於其雖是笑談,卻也説明了當時人們對作者煉字之功的讚許。山抹微雲,非寫其高,概寫其遠。它與”天連衰草“,同是極目天涯的意思:一個山被雲遮,便勾勒出一片暮靄蒼茫的境界;一個衰草連天,便點明瞭暮冬景色慘淡的氣象。全篇情懷,皆由此八個字裏而透發。

“畫角”一句,點明具體時間。古代傍晚,城樓吹角,所以報時,正如姜白石所謂“漸黃昏,清角吹寒,都空城”,正寫具體時間。“暫停”兩句,點出賦別、餞送之本事。詞筆至此,便有回首前塵、低迴往事的三句,稍稍控提,微微唱歎。妙“徵靄紛紛”四字,虛實雙關,前後相顧。“紛紛”之徵靄,直承“微雲”,脈絡清晰,是實寫;而昨日前歡,此時卻憶,則也正如徵雲暮靄,分明如,而又迷茫悵惘,此乃虛寫。

接下來只將極目天涯的情懷,放眼前景色之間,又引出了那三句使千古讀者歎為絕唱的“斜陽外,寒鴉萬點,流水繞孤村”。於是這三句可參看元人馬致遠的名曲《天淨沙·秋思》:“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天涯”,抓住典型意象,巧用畫筆點染,非大手不能為也。少遊寫此,全神理,謂天色既暮,歸禽思宿,卻流水孤村,如此便將一身微官濩落,去國離羣的遊子之恨以“無言”之筆言説得淋漓盡致。詞人此際心情十分痛苦,他不去刻畫這一痛苦的心情,卻將它寫成了一種極美的境界,難怪令人稱奇叫絕。

下片中“青樓薄倖”亦值得玩味。此是用“杜郎俊賞”的典故:杜牧之,官滿十年,棄而自便,一身輕淨,亦萬分感慨,不屑正筆稍涉宦郴字,只借“閒情”寫下了那篇有名的“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其詞意怨憤謔靜。而後人不解,竟以小杜為“冶遊子”。少遊之感慨,又過乎牧之之感慨。

結尾“高城望斷”。“望斷”這兩個字,總收一筆,輕輕點破題旨,此前筆墨倍添神采。而燈火黃昏,正由山林微雲的傍晚到“紛紛徵靄”的漸重漸晚再到滿城燈火,一步一步,層次遞進,井然不紊,而惜別停杯,流連難捨之意也就盡其中了。

這首詞筆法高超還韻味深長,至情至性而境界超凡,非用心體味,不能得其妙也。後,秦觀因此得名“山抹微雲君”。

譯文

會稽山上,雲朵淡淡的像是水墨畫中輕抹上去的一半;越州城外,衰草連天,無窮無際。城門樓上的號角聲,時斷時續。在北歸的客船上,與歌妓舉杯共飲,聊以話別。回首多少男女間情事,此刻已化作縷縷徵雲散失而去。眼前夕陽西下,萬點寒鴉點綴着天空,一彎流水圍繞着孤村。

悲傷之際又有柔情蜜意,心神恍惚下,解開腰間的繫帶,取下香囊。徒然贏得青樓中薄情的名聲罷了。此一去,不知何時重逢?離別的淚水沾濕了衣襟與袖口。正是傷心悲情的時候,城已不見,萬家燈火已起,天色已入黃昏。

註釋

滿庭芳:詞牌名。雙調九十五字,前片四平韻,後片五平韻。

連:一作“黏”。

譙門:城門。

引:舉。尊:酒杯。

蓬萊舊事:男女愛情的往事。

徵靄(ǎi):指雲霧。

消魂:形容因悲傷或快樂到極點而心神恍惚不知所以的樣子。

謾(màn):徒然。薄倖:薄情。

評析

有不少詞調,開頭兩句八個字,便是一副工緻美妙的對聯。宋代名家,大抵皆向此等處見工夫,逞文采。諸如“作冷欺花,將徵困柳”。“疊鼓夜寒,垂燈春淺”……一時也舉他不盡。這好比名角出台,繡簾揭處,一個亮相,丰采精神,能把全場“籠罩”住。試看那“欺”字“困”字,“疊”字“垂”字……詞人的慧性靈心、情腸意匠,早已穎秀葩呈,動人心目。

然而,要論箇中高手,我意終推秦郎。比如他的筆下“碧水驚秋,黃雲凝暮”,何等神筆!至於這首<滿庭芳)的起拍開端:“山抹微雲,天連衰草”,更是雅俗共賞,只此一個出場,便博得滿堂碰頭彩,掌聲雷動——真好看煞人!

這兩句端的好在何處?

大家先就看上了那“抹”字。好一個“山抹微雲”!“抹”得奇,新鮮,別有意趣!

“抹”又為何便如此新奇別緻,博得喝采呢?

須看他字用得妙,有人説是文也而通畫理。

抹者何也?就是用別一個顏色,掩去了原來的底色之謂。所以,唐德宗在貞元時閲考卷,遇有詞理不通的,他便“濃筆抹之至尾”(煞是痛快)!至於古代女流,則時時要“塗脂抹粉”,羅虯寫的“一抹濃紅傍臉斜”,老杜説的“曉粧隨手抹”,都是佳例,其實亦即用脂紅別色以掩素面本容之義。

如此説來,秦郎所指,原即山掩微雲,應無誤會。

但是如果他寫下酌真是“山掩微雲”四個大字,那就風流頓減,而意致無多了。學詞者宜向此處細心體味,同是這位詞人,他在一首詩中卻説:“林梢一抹青如畫,知是淮流轉處山。”同樣成為名句。看來,他確實是有意地運用繪畫的筆法而將它寫入了詩詞,人説他“通畫理”,可增一層印證。他善用“抹”字。一寫林外之山痕,一寫山間之雲跡,手法俱是詩中之畫,畫中之詩,其致一也。只單看此詞開頭四個字,宛然一幅“橫雲斷嶺”圖。

出句如彼,且看他對句用何字相敵?他道是:“天連衰草。”

於此,便有人嫌這“連”字太平易了,覺得還要“特殊”一點才好。想來想去,想出一個“黏”字來。想起“黏”字來的人,起碼是南宋人了,他自以為這樣才“煉字”警策。大家見他如此寫天際四垂,遠與地平相“接”,好像“黏合”了一樣,用心選辭,都不同俗常,果然也是值得擊節讚賞!

我卻不敢苟同這個對字法。

何以不取“黏”字呢?蓋少遊時當北宋,那期間,詞的風格還是大方家數一派路子,尚五十分刁鑽古怪的煉字法。再者,上文已然着重説明:秦郎所以選用“抹”並且用得好,全在用畫人詞,看似精巧,實亦信手拈來,自然成趣。他斷不肯為了“敵”那個“抹”字,苦思焦慮,最後認上一個“黏”,以為“獨得之祕”——那就是自從南宋才有的詞風,時代特徵是不能錯亂的。“黏”字之病在於:太雕琢,——也就顯得太穿鑿;太用力,——也就顯得太吃力。藝術是不以此等為最高境界的。況且,“黏”也與我們的民族畫理不相貼切,我們的詩人賦手,可以寫出“野曠天低”,“水天相接”。這自然也符合西洋透視學;但他們還不致也不肯用一個天和地像是黏合在一起這樣的“修辭格”,因為畫裏沒有這樣的概念。這其間的分際,是需要仔細審辨體會的:大抵在選字工夫上,北宋詞人寧肯失之“出”,而南宋詞人則有意失之“人”。後者的末流,就陷入尖新、小巧一路,專門在一二字眼上做扭捏的工夫;如果以這種眼光去認看秦郎,那就南其轅而北其轍了。

創作背景

關於此詞的創作時間,徐培均《秦觀詞新釋輯評》認為此詞作於宋神宗元豐二年(1079年)歲暮,創作地點在會稽(今浙江紹興),所寫的是作者與越地一位歌伎的戀情;而沈祖棻《宋詞賞析》以為此詞作於宋哲宗紹聖元年(1094年)貶離祕書省之際。

《滿庭芳》原文賞析11

  原文

蝸角虛名,蠅頭微利,算來著甚幹忙。事皆前定,誰弱又誰強。且趁閒身未老,盡放我、些子疏狂。百年裏,渾教是醉,三萬六千場。

思量。能幾許,憂愁風雨,一半相妨,又何須,抵死説短論長。幸對清風皓月,苔茵展、雲幕高張。江南好,千鍾美酒,一曲滿庭芳。

翻譯

微小的虛名薄利,有什麼值得為之忙碌不停呢?名利得失之事自由因緣,得者未必強,失者未必弱。趕緊趁着閒散之身未老之時,拋開束縛,放縱自我,逍遙自在。即使只有一百年的時光,我也願大醉它三萬六千場。

沉思算來,一生中有一半日子是被憂愁風雨干擾。又有什麼必要一天到晚説長説短呢?不如面對這清風皓月,以蒼苔為褥席,以高雲為帷帳,寧靜地生活。江南的生活多好,一千鍾美酒,一曲優雅的《滿庭芳》。

註釋

蝸角:蝸牛角。比喻極其微小。

蠅頭:本指小字,此取微小之義。

些子:一點兒。

渾:整個兒,全部。

“能幾許”三句:意謂計算下來,一生中日子有一半是被憂愁風雨干擾。

賞析

這首《滿庭芳》以議論為主,夾以抒情。上片由諷世到憤世,下片從自歎到自適。它真實地展現了一個失敗者複雜的內心世界,也生動地刻畫了詞人憤世宿和飄逸曠達的兩個性格層次,在封建社會中很有典型意義。

詞人以議論發端,用形象的藝術概括對世俗熱衷的名利作了無情的嘲諷。功名利祿曾佔據過多少世人的心靈,主宰了多少世人喜怒哀樂的情感世界,它構成了世俗觀念的核心。而經歷了人世浮沉的蘇軾卻以蔑視的眼光,稱之為“蝸角虛名、蠅頭微利”,進而以“算來著甚幹忙”揭示了追名逐利的虛幻。這不僅是對世俗觀念的奚落,也是對蠅營狗苟塵俗人生的否定。詞人由世俗對名利的追求,聯想到黨爭中由此而帶來的傾軋以及被傷害後的自身處境,歎道:“事皆前定,誰弱又誰強。”“事”,指名利得失之事,謂此事自有因緣,不可與爭;但得者豈必強,而失者豈必弱,因此頁無須過分介意。這個思想來自老子。《老子》説:“柔弱勝剛強。”(第三十六章)又説:“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第七十八章)這就是“誰弱又誰強”一句的本意。一方面,“木強則折”(第七十六章);一方面,“水善利萬物而不爭。···夫唯不爭,故無憂”(第八章),蘇軾領會此意,故“得罪以來,深自閉塞,···不敢作文字”(黃州所作《答李端叔書》)。“飲中真味老更濃,醉裏狂言醒可怕”(《定惠院寓居月夜偶出》),是他這個時期自處的信條。所以,“且趁閒身未老,盡放我、些子疏狂。 百年裏,渾教是醉,三萬六千場。”意圖在醉中不問世事,以全身遠禍。一“渾”字抒發了以沉醉替換痛苦的悲憤。一個憤世嫉俗而以無言抗爭的詞人形象呼之欲出。

下片於自敍中夾以議論。“思量,能幾許”,承上“百年裏”説來,謂人生能幾;而“憂愁風雨,一半相妨”,即李白“為歡幾何”之意。“風雨”自指政治上的風風雨雨,所“妨”者是人生樂事。陸游《假日書事》詩所云“但嫌尤畏(尤才畏譏)妨人樂”,即是此意。蘇軾一踏上仕途便捲入朝廷政治鬥爭的漩渦,此後命途多難,先後排擠出朝,繼又陷身大獄,倖免一死,帶罪貶逐,昔時朋友相聚,文酒之歡,此時則唯有“清詩獨吟還自和,白酒已盡誰能借。不惜青春忽忽過,但恐歡意年年謝”(《定惠院寓居月夜偶出》)。當此時,詞人幾於萬念皆灰。“又何須抵死,説短論長”,是因“憂愁風雨”而徹悟之語。他的《答李端叔書》中有一段話可作為這兩句詞的極好註解:“軾少年時,讀書作文,專為應舉而已,既及進士第,貪地不已,又舉制策,其實何所有。而其科號為‘直言進諫’,故每紛然誦説古今,考論是非,以應其名耳。人苦不自知,既已此得,因以為實能之,故嘵嘵至今,坐此得罪既死,所謂“齊虜以口舌得官”,真可笑也。然世人逐以軾為欲立異同,則過矣。妄論利害,才説得失,此正制科人習氣。譬之候蟲時鳥,自鳴自已,何足為損益。”可見“抵死(老是)説短論長”之要不得。詞人自嘲自解,其中實又包含滿肚子不平之氣。下面筆鋒一轉,以“幸”字領起,以解脱的心情即景抒懷。造物者無盡藏的清風皓月、無際的苔茵、高張的雲幕,這個浩大無窮的現象世界使詞人的心量變得無限之大。那令人鄙夷的“蝸角虛名、蠅頭微利”的狹小世界在眼前消失了,詞人忘懷了世俗一切煩惱,再也無意向外馳求滿足,而願與造化同樂,最後在“江南好,千鍾美酒,一曲《滿庭芳》”的高唱中,情緒變得豁達開朗,超脱功利世界的閒靜之情終於成為其人生的至樂之情,在新的精神平衡中洋溢着超乎俗世的聖潔理想,詞人那飄逸曠達的風采躍然紙上。

蘇軾在詞中擅長抒寫人生。他高於一般詞人之處,在於他能從人生的矛盾、感情的漩渦中解脱出來,追求一種精神上的解放,正因如此,蘇軾描寫的人類心靈就比別人多一個層次。這也是他的詞能使人“登高望遠”的一個重要原因。

詞人重在解脱,在感情生活中表達了一種理性追求,故不免要以議論入詞。此首《滿庭芳》便表現出這一特色。詞人“滿心而發,肆口而成”,意顯詞淺,帶有口語化的痕跡,似毫不經意,然又頗具匠心。

賞析二

嚴羽譏彈宋人“以議論為詩”,有一定道理,蘇軾就好在詩詞裏發議論。但是他多數作品能作到情景並行,而不是一味叫噪怒罵。這首詞就是以議論為主的典型例子。其實,看詞主要不是看是否議論,而是看議論得好不好。這首詞議論得很好,勝過讀一篇議論文。

此詞具有濃厚的哲理意味,同時也有強烈的抒情色彩。從詞中所表現的內容來看,它的寫作年代當為蘇軾謫貶黃州之後。詞人以議論發端,用形象的藝術概括對世俗熱衷的名利作了無情的嘲諷。他一開始就引用《莊子》中的一個寓言故事,以蔑視的眼光,稱為“蝸角虛名、蠅頭微利”,進而以“算來着甚幹忙”揭示了功名利祿的虛幻,並由世俗對名利的追求,聯想到黨爭中由此而帶來的傾軋以及被傷害後的自身處境,歎道:“事皆前定,誰弱又誰強。”“事”,指名利得失之事,謂此事自有因緣,不可與爭;但得者豈必強,而失者豈必弱,因此也無須過分介意。以上幾句,既是對營營苟苟世俗觀念的奚落,也是對政治派系內部傾軋的厭倦和批判,大有洞悉人生之慨。東坡感到人世間名利場的角逐如同夢幻,所以,“且趁閒身未老,須放我、些子疏狂。百年裏,渾教是醉,三萬六千場”,試圖在醉中不問世事,以全身遠禍。一“渾”字抒發了以沉醉替換痛苦的悲憤,一個憤世嫉俗而又渴求擺脱塵世羈絆的文人形象呼之欲出。

過片“思量、能幾許”,承上“百年裏”説來,謂人生能幾;而“憂愁風雨,一半相妨”,宦海浮沉,輾轉流遷,命運多舛,飽經憂患。這幾句是作者的人生自敍,隱含着身受慘禍、壯志難酬的沉痛哀歎。“又何須抵死,説短論長”,是因“憂愁風雨”而徹悟之語。此句憤激地表達了詞人對於憂患人生的失望和悵惘,讀來令人感慨萬千。下面筆鋒一轉,以“幸、無際的綠茵、高張的雲幕,與浩大無窮的宇宙合而為一,求得了內心的寧靜。結尾“江南好,千鍾美酒,一曲《滿庭芳》”一句,情緒豁達開朗,充滿了飄逸曠達、超凡脱俗的閒適至樂之情,表明作者終於擺脱了世俗功名的苦海,獲得了精神的超脱與解放。正如有人所説,詩詞固然以“主性情”為主,但是“主議論”的詩詞如能做到“帶情韻以行”,同樣可以收到扣人心絃的藝術效果。東坡這首《滿庭芳》詞的成功便説明了這一點。

稱這首詞是一篇抒情的人生哲理議論,應當是恰如其分的。東坡寫此詞時,大約也是經歷了烏台詩案、謫居黃州的眾多坎坷,因而大有退避之心。此詞全篇援情入理,情理交融,現身説法,真抒胸臆,既充滿飽經滄桑、憤世嫉俗的沉重哀傷,又洋溢着對於精神解脱和聖潔理想的追求與嚮往,表達了詞人在人生矛盾的困惑中尋求超脱的出世意念,可謂一曲感人至深的生命的覺醒和呼喚。

創作背景

這首《滿庭芳》詞作於何時已不可考,但從詞中表現的內容和抒發的感情看,須是蘇軾受到重大挫折後,大致可斷為寫於貶於黃州之後,當是公元1082年(宋神宗元豐三年)之後幾年內所作。

《滿庭芳》原文賞析12

滿庭芳·茶原文

北苑春風,方圭圓璧,萬里名動京關。碎身粉骨,功合上凌煙。尊俎風流戰勝,降春睡、開拓愁邊。纖纖捧,研膏淺乳,金縷鷓鴣斑。

相如,雖病渴,一觴一詠,賓有羣賢。為扶起燈前,醉玉頹山。搜攪胸中萬卷,還傾動、三峽詞源。歸來晚,文君未寐,相對小窗前。

詩詞賞析:

“北苑春風,方圭圓璧,萬里名動京關”。詞先從茶的名貴説起,北苑建州,即今福建建甌,是貢茶的主要產地。由於是貢品,故採擇十分講究,據蔡襄《北苑焙新茶詩》序雲:“北苑(茶)發早而味尤佳,社(立春後第五個戊日為春社日)前十五日,即採其牙,日數千工,聚而造之,逼社(臨近社日)即入貢。”因此“春風”二字,即指社前之茶。如此講究產地節令,且“日費數千工”,製成的方圓茶餅,蔡絛《鐵圍山叢談》卷六且雲“歲但可十百餅”,故無怪要聲傳萬里名動汴京了。圭方璧圓,以喻茶餅形狀。

“碎身粉骨”二句寫得刻至,以研磨製茶之法攀合將相報國之事,以貢茶之貴比之開業之功,着意聯想生髮,避實就虛。接着寫茶之用,“尊俎風流戰勝”是“戰勝風流尊俎”的倒裝,意指茶能解酒驅睡、清神醒腦,排憂解愁。“戰勝”、“開邊”,字面切合凌煙功臣。以下説更有紅巾翠袖,纖纖玉指,研茶沏水,捧精美茶盞,侍奉身前,堪稱一時雅事。“鷓鴣斑”,以其紋色代指茶盞,極珍貴。好茶葉之外,還要有好水,好茶具,好的捧盞人,這才是品茶之道。

下片寫邀朋呼侶集茶盛會。這裏寫自己雅集品茶,卻翻出司馬相如的風流情事。茶可解渴,故以“相如病渴”引起。司馬相如“常有消渴疾”,見《史記》列傳。緊接着帶出他的宴賓豪興,又暗暗折入茶會行令的本題。“為扶起燈前”下四句,是承接字面,明寫司馬相如的酒興文才,實暗指茶客們酣飲集詩、比才鬥學的雅興。“一觴一詠”兩句,用王羲之《蘭亭集序》之文典“醉玉頹山”,用《世説新語。容止》中嵇康之事典。“搜攪胸中萬卷”,用盧仝《走筆謝孟諫議寄新茶》詩“三碗搜枯腸,唯有文字五千卷”。

“還傾動三峽詞源”,用杜甫《醉歌行》“詞源倒流三峽水”。以上連用四個典故,真是“無一字無來處”。最後帶出卓文君,呼應相如,為他們的風流茶會作結,全詞亦至此歸結為一。

這首詞雖題為詠茶,卻通篇不着一個茶字,翻轉於名物之中,出入於典故之間,不即不離,愈出愈奇。特別是用司馬相如集宴事綰合品茶盛會,專寫古今風流,可謂得詠物詞之神韻。

《滿庭芳》原文賞析13

小閣藏春,閒窗銷晝,畫堂無限深幽。

篆香燒盡,日影下簾鈎。

手種江梅更好,又何必、臨水登樓?無人到,寂寥恰似、何遜在楊州.從來,如韻勝,難堪雨藉,不耐風揉。

更誰家橫笛,吹動濃愁?莫恨香消玉減,須信道、掃跡難留。

難言處,良窗淡月,疏影尚風流。

賞析

此詞當為清照南渡前的詞作,是首詠梅詞。與李清照《孤雁兒》一樣,具有自己獨特的藝術構思,不同於一般的詠梅詞。作者將梅放在人物的生活、活動中加以描寫和讚頌,把相思與詠梅結合起來,託物言情,寄意遙深。

註釋

【香消玉減】憔悴。元王實甫《西廂記》第四本第四折:“想着你廢寢忘餐,香消玉減,花開花謝,猶自覺爭些。”明馮夢龍《掛枝兒·不湊巧》:“香消玉減因誰害,廢寢忘飱為着誰來。”《警世通言·王嬌鸞百年長恨》:“鸞自此寢廢餐忘,香消玉減,暗地淚流,懨懨成病。”

《滿庭芳》原文賞析14

滿庭芳·紅蓼花繁

紅蓼花繁,黃蘆葉亂,夜深玉露初零。霽天空闊,雲淡楚江清。獨棹孤篷小艇,悠悠過、煙渚沙汀。金鈎細,絲綸慢卷,牽動一潭星。

時時橫短笛,清風皓月,相與忘形。任人笑生涯,泛梗飄萍。飲罷不妨醉卧,塵勞事、有耳誰聽?江風靜,日高未起,枕上酒微醒。

翻譯

蓼花紅豔繁簇,蘆葉衰黃零亂,夜深了,白露剛剛降下來。秋高雲淡,境界空闊,楚江一片清澈。一個人乘着孤單的小船,優哉遊哉地駛過煙霧迷離的沙岸小洲。垂釣江中,懸着細鈎的絲線,慢慢地從水中拉起,倒映水中的星星,似乎也被牽動起來了。

當小船行在水上的時候,不時地吹着橫笛,有清風明月相伴,已忘卻了人與自然的區別。任憑人家笑我如泛梗飄萍的生涯。酒剛喝過不妨醉卧,世間的煩勞之事,雖有耳朵又何必去聽?秋江風靜,水波不興,儘管太陽高高升起,我還躺在枕上,酒意剛醒。

註釋

滿庭芳:詞牌名。雙調九十五字,前片四平韻,後片五平韻。又有“滿庭霜”“鎖陽台”等別名。

紅蓼:草名。蓼的一種。多生水邊,花呈淡紅色。

玉露初零:白露開始下降。玉露,指秋露。二十四節氣中的“白露”在農曆初秋上旬,此指“白露”前後。

霽天:晴朗的天空。

楚江:楚境內的長江。

煙渚:霧氣籠罩的洲渚。

皓月:猶明月。

忘形:不拘形跡。指超然物外,忘了自己的形體

生涯:生活。

泛梗飄萍:喻生活漂泊不定。

塵勞事:佛家語。謂擾亂身心的俗事。

創作背景

此詞當作於宋哲宗紹聖四年(1097年),當時秦觀謫處郴州(今屬湖南)。秦觀在宋元豐元年(1078年)落第後,曾受到世俗的譏笑。這讓他感到甚為痛苦,常藉助飲酒麻痺自己的心靈。此時謫處郴州,這種痛苦心情依然縈繞於其心頭。

賞析

詞作上片寫楚江垂釣,猶如一幅清江月夜獨釣圖。“紅蓼花繁,黃蘆葉亂”,寫蓼花盛開,蘆葉凋零,對仗工穩,色彩明麗。“夜深玉露初零”一句,點明季節和時間。作者選取了三種最能表現秋江夜色的典型景物,透過設色的明與暗,造境的野而幽,烘托出江邊的悽清氣氛。這是寫地上所見。

接着再對秋夜江天作大筆的渲染。“霽天空闊,雲淡楚江清”。秋高雲淡,水天一色,境界闊大,雖其間有敗蘆殘葦雜處其間(這正所以成其為秋景),卻並不怎樣令人感慨興悲。開頭五句全是寫景,似乎完全不夾雜人的感情,但“一切景語皆情語”,秦觀所作的這種景語,與他所要抒發的感情相互交融,從而收到借景抒情的藝術效果。

“獨棹孤篷小艇,悠悠過、煙渚沙汀”轉入情事的抒寫。小艇、孤篷,又是獨棹——船上只有自己一個人。這樣景況應該説夠寂寞了吧。可是這位獨棹孤舟的人,卻是悠哉悠哉地駛過煙霧迷離的沙岸小洲。這裏詞人透過表達特定情境的“獨”、“孤”、“小”和“悠悠”等字,把一件本是江中盪舟的極平常事,不僅寫得曳生姿,而且充分表達出此刻他的生活情趣。

不知什麼時候,他的“孤篷小艇”停了下來,接着道“金鈎細,細綸慢卷,牽動一潭星”。他垂釣江中,懸着細鈎的絲線,慢慢的從水中拉起,倒映水中的星星,似乎也被牽動起來了。“慢卷”,表明垂釣時的閒裕,與“悠悠過”綰合。而收卷釣絲後泛起水面漣漪,向外擴展,使一派水面上倒映的星光動盪不已,十分美妙。秦觀《臨江仙·千里瀟湘挼藍浦》詞裏也有“微波澄不動,冷浸一天星”之句,寫的是夜泊瀟湘浦口,月高風定,秋水澄藍,水不動,星亦不動,如浸水中,一片靜景,與此詞的絲綸垂釣,“牽動一潭星”的以動寫靜,各擅其妙,可謂善寫水中星影者。上片有景物有情事,景物和情事的搭配,表現出泛江垂釣者的悠然自得情趣。

過片三句是上片結尾三句情事的繼續,只不過不再是垂釣,而是吹笛了。“時時橫短笛”,看來當天夜晚,當小船悠悠地水面漂動時,當“絲綸慢卷”後,他曾不止一次地吹過短笛。寂寞秋江之上,當他吹笛發出悠揚之聲的時候,他覺得陪伴着自己的有“清風皓月”,彼此都脱略形跡,忘卻你我的區別,物我一體。這幾句,寫出了詞人此刻的怡然自得,更寫出了他的恬淡情懷,或者還微微夾雜一些兒感慨吧,所以逼出來下面似達觀似鬱結的一句:“任人笑生涯,泛梗飄萍。”秦觀早年一度漫遊,過的是“泛梗飄萍”的生涯。不過詞人説“任人笑”,表明自己並不在乎;不僅不在乎,還要“飲罷”而“醉卧”,因為對於世間煩惱擾心的種種不如意事,有耳朵也不會去聽了,正所謂“塵勞事有耳誰聽”。

最後三句,“飲罷”“醉卧”之後,一枕沉酣,直到天明。秋江風靜,水波不興,人已忘掉塵世間一切煩惱,儘管太陽高高升起,他還躺在枕上,酒意剛醒。只有通過醉酒,才能置“塵勞事”於不顧,這表明他在內心深處,仍存在着矛盾和痛苦,因此須藉助飲酒麻痺自己的心靈。

全詞先寫景,後寫人,寫景則着意描寫特殊環境,寫人則着重描寫個性形象。如此層層寫來,精心點染,細緻描繪,一個特殊環境中富有個性的人物形象,一幅生動的楚江月夜獨釣而又獨飲醉卧的畫面,清楚地呈現讀者面前,從而使人們感受到詞人看似然、坦然,實際上鬱積着不平和憤懣的心情。

這首詞,頗受東坡文風的影響。只是,東坡可以無畏“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的滄桑孤獨,可以做到“何妨吟嘯且徐行”的瀟灑無礙,而這些在少遊的生命中,卻只是一枕黃粱,雞鳴之後,繁華酒醒,斯人不僅依舊寂寞,更無故添了些許斷腸相思。如果説,東坡詞超脱曠達,讓人心嚮往之。那麼,少遊詞則是柔婉淒涼,不知不覺中沁入人的心脾。兩者各有各的好處,畢竟少遊和東坡的心性,一個在雲,一個在水,相隔太遠。

《滿庭芳》原文賞析15

滿庭芳·落日旌旗

落日旌旗,清霜劍戟,塞角聲喚嚴更。論兵慷慨,齒頰帶風生。坐擁貔貅十萬,銜枚勇、雲槊交橫。笑談頃,匈奴授首,千里靜欃槍。

荊襄,人按堵,提壺勸酒,布穀催耕。芝夫蕘子,歌舞威名。好是輕裘緩帶,驅營陣、絕漠橫行。功誰紀,風神宛轉,麟閣畫丹青。

翻譯

落日時分軍旗搖曳,刀劍閃着清霜般的寒氣,塞角聲喚着督夜鼓。嶽將軍論兵慷慨激昂,伶俐的口才帶起風來。坐擁十萬將士,士兵敢勇,長矛交錯。談笑之間,金人投降,千里消去戰爭。

荊襄地區,人民安居,提壺鳥勸人飲酒,布穀鳥勸人耕地。採芝打柴的人,為嶽軍歌舞頌威名。正是輕暖的皮裘衣帶頗具風度,驅馳營陣,在大漠奔行。功名誰來紀,風采神情隨意變,麟閣之中畫上丹青。

註釋

滿庭芳:詞牌名。又名“鎖陽台”,雙調九十五字,前片四平韻,後片五平韻。

劍戟:古代刀劍,鈎戟之類的武器。

塞角:邊塞的號角聲。

嚴更:督行夜之鼓。“齒頰”

句:喻談鋒犀利,見解過人。此句化用蘇軾《浣溪沙》“論兵齒頰帶風霜”句。

貔貅:古籍所載的猛獸名,用以喻勇猛的軍士。

街枚:此指士兵。

枚:形如著,兩端有帶,可繫頸上。古代行軍時,常令士兵街於口,以防喧譁。

雲槊:長矛,古代的一種兵器。

笑談頃:談笑之間。

匈奴:代指金軍兵將。

授首:被殺,或指投降。

欃槍:彗星。古人以為現於天則有兵災。

荊襄:今湖北一帶,當時岳飛統兵活動於此。

按堵:同“安諸”,指安居、安定。

提壺:鳥名,即提壺蘆,身有麻斑,如鶴而小,嘴彎,聲清重,初稍緩,已乃大激烈。

布穀:鳥名,於播種時鳴叫,故名。

芝夫蕘子:採芝、打柴的人。蕪(wú)柴草。

輕裘緩帶:輕暖的皮裘,寬鬆的衣帶,形容風度之幽閒從容。

絕漠:越過沙漠。

橫行:縱橫馳騁。

麟閣:閣名,漢宣帝曾畫功臣像於此。

創作背景

宋高宗紹興五年(1135),岳飛因戰功授鎮寧、崇信軍節度使,湖北路、荊、襄、潭州制置使,進封武昌郡開國侯,駐紮在現在的武昌。紀律嚴明,路不拾遺,秋毫無犯,軍民胥樂,作者作《滿庭芳》贈之。

賞析

這闋詞在歷史上受到的評價很高,可把它拿來作為岳飛駐紮在武昌的這一段生活歷史來看待。

首先,這闋詞在藝術上很有特色:感情豐富,色彩濃麗,悲憤不平卻又出之以含蓄,較好地表達了作者在那種情況下對於岳飛的敬愛和惋惜之情。

詞一開頭選用了三個不同的時間,從各種角度來描寫岳家軍的氣勢。這三句,乍讀時似乎是如實的寫景而已,細味來才感到他無不寓有自己的感情。他是借景色的渲染,從而巧妙地傳達出自己複雜的心情的。這裏,他選用了落日的時分來寫軍容之一的旗幟,讓半天的晚霞作背景,襯托着軍營裏飄動的萬首彩旗,映着落日的餘暉,宛如風翻金焰,色彩濃麗,給人一種温暖的感受。這就不僅寫出了軍營的壯麗,也傳達出了這支軍隊在人民心中所擁有的那種温暖安謐的感覺。字裏行間甚至表露出來作者那興奮的臉色,也被映得金光熠熠的了。其次,他用霜晨來突出軍容之一的威儀;讓煞白的霜空作背景,襯托着交橫如雲的刀槍戟槊;慘淡的朝陽,在它們上面灑下了萬點寒星,色彩森嚴而肅殺,給人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肅穆之感,不僅寫出了軍營氣象之森嚴,也表達了連作者也感到了不無畏怯的敬佩之情。最後他選用了無邊的黑夜來作為整座軍營的巨大的背景,黑色是什麼也看不見的,作者巧妙地於靜中寫動,於無法顯出色彩的黑裏,巧妙地運用畫角之聲和着警夜的更鐸;運用聽覺從而寫出既緊張而又靜謐的氣氛,表達了作者對於“撼山易,撼岳家軍難”的無限信任之情。這一組文字雖少,卻無不色彩濃麗,意與境偕,構成了藝術上的比現實更集中、更突出的和諧之美。他把數百里連營表現得這樣有聲有色。這些看似純客觀的聲色,卻都反映了作者主觀的感受,達到了情景交融的詩的境界。因此,他無須再加什麼感歎,表現了作者對於岳飛治軍之巨大才能的欽佩了。

作者在作了如此絢麗的渲染之後,接着就用工筆來細心地勾勒他心中崇拜的英雄本人了。

在他的詞中嶽飛是一位風采翩翩、雍容豁達的儒將。慷慨論兵,齒頰生風,足見文采風流。簡單兩句,一位文韜武略而又風流俊逸的嶽武穆便躍然紙上。不僅如此,通過作者慷慨風生的描述,使讀者同作者一樣,也如坐春風之中,彷彿聽到了嶽武穆那慷慨陳辭的忠誠精義,看到了他那齒頰生風的笑謔神態:他笑金兵之無能,譏投降派之可哂。於是,岳飛的精神面貌,豐滿地生活在讀者的感情世界之中了。

僅是慷慨論兵,儘管齒頰生風,那也不一定是嶽武穆。作者接着寫道:“坐擁貔貅十萬,銜枚勇、雲槊縱橫。”這才是岳家軍的典型。別看岳飛坐在大帳之中,談笑風生,然而他的四周,有十萬精兵,正糾集待命,一個個銜着枚,平端着長矛,精神高度集中,有如引滿的弓,只待一聲令下,便立刻飛向敵人。則岳飛的這種談笑風生的安祥態度,本身就是一種力量的顯示,一種無畏的懾服力量。

但是,威嚴則威嚴矣,而詞中所透露的,畢竟不過是以無聊的談笑來打發着祖國分裂、生靈塗炭的日子。所以作者很自然地產生了以岳飛如此雍容文雅而又武功赫赫的、不可一世的名將,如果此時放在抗金的前線,也許他就在這談笑的頃刻之間,“匈奴授首,千里靜欃槍”的遐想。這裏既表達了作者對於岳飛的崇敬和對於岳家軍的信賴,同時也表達出了英雄無用武之地的無限的惋惜:岳飛此時畢竟沒有去平定金人,使百戰百勝、金人聞之喪膽的岳飛閒在這裏,空自慷慨悲歌以打發他寶貴的時光。一任半壁江山,淪於金人的鐵蹄,這是無比可惜而又可痛的事。

下闋,作者追述了他來武昌時一路上的所見所聞。荊、襄是岳飛的防地。人作者突出地稱道人民都能在家裏安居樂業這一點,是因為這樣的和平景象,在其它地方是已很難見到了。故説“荊襄,人按堵。”看似平鋪直敍,然而言語之間卻流露出了無限的欣羨和感慨。岳飛愛民,已是朝野盡知,有口皆碑的了。所以這在他的防地,當然更為真實可信。

作者接着用了四句來進一步描寫人民安居樂業的景象。雖是四句,卻按所見所聞來分寫。他借提壺、布穀兩種鳥的名字,不僅點明節令,而且也寫出了岳家軍與當地居民的水乳關係。一路上見到的是人民提着酒壺要岳家軍飲一杯,以表示自己的心意。古時候,人民對於他所敬重的義師,是習慣用酒來相敬的,所謂“簟食壺漿,以迎王師。”這裏着一“勸”字,非常傳神,它表現了着一個因為紀律的關係不肯飲老百姓的酒,而一個因為感激情深,非要他喝一杯不可這樣拉拉扯扯的動人情景。通過“布穀”的提示,原來士兵是在幫人民耕作,無怪乎這軍隊會得到人民熱情的款待,人民要這樣感激他們了。這當是作者親眼所見的情景。最妙的是“芝夫”兩句,芝是靈芝,那麼芝夫就是指的藥農了。蕘子就是以砍柴為生的樵夫。這兩種人,大都是遠離城市,多數在深山老林裏的。因此這當是作者在尚未進入武昌境地的山道上,碰見了從岳飛駐地出來採藥砍柴的人,於是作者就向他們打聽這一路聽到的岳家軍整肅的情況是否屬實。因為這太難得了,是以未免使人難以相信。於是這些採藥的、砍柴的就高興地向作者極力地證實着,説到高興處,不禁手舞足蹈起來,並且唱起當地的民謠以為證。這裏作者沒有寫出自己的反映,但這“歌舞”也映出了作者的眼神,是驚喜而亢奮的。當然這樣的情景在看慣了人民解放軍的人們,那是不足為奇的,要知道在封建時代,那就是了不起的政績。作者在最後感慨地説:要是能讓岳飛去驅營佈陣,他是可以就這樣輕裘緩帶從容不迫地一直打到黃龍府都無人能敵的。然而殘酷的現實卻是岳飛被疑,置而不用。於是作者恨恨地説:像岳飛這樣為國建立了不朽功勛的人,是應該把他的風采畫入專門紀念功臣的麒麟閣內的。作者的這闋“句句緣實”之詞,最後的結尾,卻是不實的。岳飛當年不僅沒有入麒麟閣,反而以“莫須有”的罪名屈死在了風波亭。這雖是後話,但就岳飛此時的境況看,敏感的作者已察覺到了這種不平,所以才有這虛擬的一筆。這是作者深刻的地方。“功誰紀?”作者在這裏直是在質問了。雖然這時岳飛尚身居侯位,但作者從祖國正需要岳飛上前線時,而高宗卻讓他在這裏坐冷板凳的現實中,已經感覺到岳飛的不妙了。而事實上,韓世忠在鎮江,岳飛在武昌,都是為了“罷其兵權”,以便和議得以順利進行。當時高宗為此特地下了一道詔書説:“李、郭在唐俱稱名將,有大功於王室;然光弼負不釋位之釁,陷於嫌隙;而子儀聞命就道,以勛名福祿自終。是則功臣去就趨舍之際,是非利害之端,豈不較然著明!”這真是説得再清楚也沒有了。正是由於高宗的這種卑怯心理,才使得南宋永遠處於偏安之中。“風神宛轉,麟閣畫丹青”,表面看來是歌頌朝廷的,實則含有害怕岳飛去立功的悲憤。荊襄有幸,卻是整個祖國的不幸。岳飛是如此的有為,卻不能為統一祖國而留影於麒麟閣。愛與惜交織在一起,歌頌與悲憤混同,這就使得這闋詞有纏綿悱惻,無限低徊的藝術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