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會計散文

鄉人很實在，見人尊三分，比如陳會計，其實就是一收電費的，但並不妨礙他走到哪裏都被人尊稱為會計。

陳會計方面大耳，慈眉善目，任何時候都是笑嘻嘻的，看起來很實在。可就是太實在了，所以糗事不少。

一天開會，主任説要整頓內部職工用電，因為一個個以為用的是公家的電，不要花錢，就專挑大功率的電器用，尤其是電爐，搞得每天都要燒保險絲，再不整頓，整條線路都會被燒了。這件事就交給陳會計，一間宿舍一間宿舍的查，查到電爐就沒收。

第二天，陳會計就拿個本子拿支筆像模像樣的開始檢查了，第一家就查小李。小李是個火爆脾氣，攔在宿舍門口就罵：見鬼了，主任放個屁你就當個戲呀，還真拿雞毛當令箭，你以為你是誰呀，要查先查主任家。陳會計不幹，非查不可，因為主任把這個任務交給他了，必須不折不扣的的完成。小李急了，説，你敢跨進門就打斷你的狗腿。陳會計怕什麼，有主任撐腰呢，照進不誤，諒小李也不敢打斷他的腿。但是，他忘記了，小李是練家子，會武功，有點門道，沒有打他的腿，卻對着他的腰搗了兩下。陳會計立即趕到內急，急忙掉頭就走，半路上一節大便穿過大褲衩掉落在地，看也不敢看，急忙回宿舍。

待換洗完畢拿着掃帚回頭要打掃的時候，遠遠的看到主任板着臉對着一幫小孩訓話，又是報告家長、報告老師的。小孩們很委屈，怯生生的都不承認，指着大便説：不是我，是陳叔叔。遠遠的，陳會計一臉笑：是是是，這是我的。

陳會計好個酒，但酒量一般，要是再有美女的話，那他就會更興奮，正因如此，所以老醉。一日，又喝上了，同桌人陳會計陳會計不離嘴，左一杯右一杯不歇氣，沒幾下，陳會計的臉紅了，舌頭大了，站起來對着廚房喊：王師孃呀，你還沒敬我酒呢。該師孃年輕貌美，舌若蓮花，人未到笑聲脆脆的就奔陳會計而來：呵呵呵，好好好，我這不是在燒菜麼，就來就來。端了半碗水，走到陳會計面前，粉面桃花，媚眼含情，嬌滴滴地跟陳會計碰了一下。陳會計眯着眼盯着人家的臉，端了碗，咚咚咚，一口氣喝盡了。

第二天，陳會計起得很早，牀單被褥掛滿了晾衣繩，沒進他宿舍，在門口就會聞到一股濃重的尿臊氣。

陳會計有個兒子跟着他住單位宿舍，為的是方便上學。同學上四年級了，他還是二年級，人家要上五年級了，他還要上二年級。陳會計急了，找老師，一臉的笑，老師翻開成績統計表給陳會計上了一課。陳會計唯唯諾諾，滿頭大汗，只會説是是是。末了回到單位一説，啥問題都沒解決，讓同事好一通教訓：空口説白話有什麼用呀，你得請客呀。於是請領導同事一起陪老師吃飯。因為陳會計知道自己嘴笨，不會説話，有同事領導一起底氣就足。一個個喝得走路七斜八歪，説話重三倒四後，兒子順利升級了，但是也把同事領導老師喝出滋味來了。但凡成績稍有進步，同事知道了立馬找陳會計報喜：這次小孩有進步呀，及格了麼，這次進步不小，竟然考了85，等等，都是請老師吃飯的理由，因為沒有老師的關照孩子能有這麼好的成績嗎，能取得如此明顯的進步嗎，太值得請了。當然，請老師吃飯同事領導都得作陪。一次酒後，老師紅着臉，牙籤還叼在嘴裏笑呵呵地對陳會計説：陳會計呀，你太客氣了呀，我們都不好意思了，孩子進步是他自己的努力呀。陳會計一臉笑：哪裏哪裏，都是老師的關心，都是老師的關心，請老師偶爾吃頓飯是應該的，應該的。老師也笑：陳會計真是爽快人，下次有進步我就不跟你領導，同事説了呀，直接就打電話向你彙報了。陳會計眼睛快笑沒了：好，好，好。

那些年，陳會計在外從來都是一臉的笑，無論現多大的醜，出多大的'洋相。但是，只要一回到家，臉色立馬就變了，拉長了臉，臉色很重，無比的痛苦。

因為家裏還有兩個兒子，比上學成績一塌糊塗的那個大，且痴呆。原因就是他和老婆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表兄妹，近親結婚的產物。兩個兒子10多歲了，生活不能自理，大小便沒有禁忌，不會説話，不認人。小時候還好些，大了，就更難伺候了，沒有辦法，把兩個兒子用鏈子拴起來，關在籠子裏。更要命的是兩個傢伙在一起隨地大小便，還你打我咬，自相殘殺，屎尿都是會成為他們的玩具、武器、甚至食品。其狀不能看，不忍聽，寫出來都覺噁心。因為兩個孩子關在家裏，沒到家，在門口就臭不可聞了。也就難怪陳會計在外笑嘻嘻，到家就拉長了臉，也就理解他為什麼這麼溺愛三兒子了。他還好，藉着工作，藉着照顧兒子上學的名義可以有理由不回家。可憐他的老婆，我們叫她陳師孃，必須天天在家，要種地，要照顧兩個呆子，年紀輕輕的，頭髮就全白了，好可憐。

兩個呆子10多歲吧，先後死了。他們來到人間，來到陳會計家，是他們的不幸，是他們一家的不幸。他們的壽命也許更長些，但是他們早點死去又何嘗不是對自己，對家人的一種解脱。起碼，能看到陳會計在家笑了，陳師孃也越過越年輕了。

兒子上學讓陳會計成了飯店的老主顧，但是兒子連個高中都沒考上。考不上沒關係，陳會計工資高，福利好，給兒子買房買車找工作討老婆花再多的錢也無所謂，他也都是笑嘻嘻的。退休後的陳會計就更加的愛笑了，因為懷裏抱着孫子呢。

説起陳會計，跟他一起的老同事總能講出他的很多糗事、笑話，但是到最後給他的總結都是：這個老麻腿子，老運還不錯，苦盡甘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