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河流散文隨筆

父親是在我國中畢業那年離世的，那年我只有14歲。

生活的艱辛讓父親過早地透支了生命。為了全家的生活，父親划着他的漁船，在小村周圍大大小小的河裏，也包括淮河，早出晚歸，捕魚為業，甚至長江岸邊也曾經有他漂泊捕撈的身影。他用勞碌換得全家生活的温飽。長久外出，風餐露宿，他落下了胃病，最後演化成了胃癌，最終因此離世。

父親病重期間，瘦骨嶙峋地躺在牀上，一雙原本明亮的眼睛渾濁不清，困難地呼吸着，痛苦地呻吟着，我卻沒能時刻守護他，只在放學時探望他一下，就到我的小屋複習功課，準備迎接會考。他那時該有多麼痛苦和絕望啊，而我卻沒有體會到。有一次父親讓哥哥把我的書包拿去，不讓我上學。其實父親根本就沒想要我輟學，只是一時氣我不關心他，他只想要我在他身邊多待些時間，陪伴他度過最後絕望而痛苦的日子。雖然他在我面前很少表揚我，可在別人面前他是以我為榮的，因為我的學習成績很好，每個學期末都會拿回家獎狀。父親給我物質的滿足，每個學期的書雜費我都是班裏第一個交上的，我的鋼筆是同學們最羨慕的金星牌的。有一次，我不小心弄丟了，我心痛不已又不敢説出，父親知道後就把他的那支給了我。我是帶着父親的希望和寵愛學習的，在內心深處，父親是我的驕傲、我的偶像。

父親的離去對我們家是一個致命的打擊。父親看病欠下的債，加上母親身體不好，生活日漸艱難，我的'中學時代是在半飢餓中度過的。最終妹妹犧牲了自己的前途，輟學以全力支持我。我考上大學的那年還在想，要是父親還在該多麼好啊。是的，如果不是父親匆匆離開我們，妹妹也會像我一樣成才的，因為她也很聰明，我的英語還是她幫我提高的。直到今天我還一直為妹妹感到愧疚，是我搶了她的前途。

父親喜歡河流，因為河裏有他致富的夢想。今年清明，又回到家鄉，在父親墓前祭掃完畢，回身南望，一條逶迤的小河自西北向東南流向淮河。這條河就是父親無數次捕魚的河流，是淮河的一個支流，仄仄的河道深不可測。我印象中，父親最愛的事就是下河捕魚，他肩挑漁船，來到這條小河邊，在河裏自由自在地撒網，回來就是魚滿艙。中午飯當然是我從家裏送到河邊的。河裏魚很多，看着父親與鄉親們一網一網地撒着，收着歡蹦亂跳的魚，我的心裏無比歡悦，我想那是我看到的最美的風景了。如果是在外地捕魚，父親就帶着奶奶烙的餅和開水，等到吃時喝時已經涼了，冬天也是如此。長此以往，他就慢慢得了胃病，演化成後來的胃癌。

父親生前就已經自己選好了這個墓地，這是一片高高的黃土地，站在這裏，河流村莊都盡收眼底。父親熟悉的河流，在不遠處靜靜流淌，雜草野花繁茂地生長在墓地的周圍，在陽光的映照下，在晨風的吹拂下，搖曳着，閃爍着，那是自然之神的祝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