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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的“蒙娜麗莎”隨筆散文

文學2.72W

達?芬奇的“蒙娜麗莎”的微笑開啟了歐洲的文藝復興之門,畫中的人物第一次由神變成了人,它歌頌世俗人生,表現人性的美。而“以人性反對神性,以人權反對神權。”這正是文藝復興的重要思想。意大利文藝復興後期被譽為“西方油畫之父”提香的作品《烏爾比諾的維納斯》以驚世駭俗的畫筆將女性豐滿、自然、柔和的身體之美與濃厚家庭情趣相結合,處處張揚的正是人體之美,人性之美,以至於幾百年後,馬克吐温依然無法接受。而“蒙娜麗莎的微笑”幾百年來一直享有盛譽,被看成是一種典範,是歐洲文藝復興的一面旗幟,一面高歌人性之美的旗幟,蒙娜麗莎那洞察一切而又包容一切的眼神,那神祕的微笑懾人心魄,如同斷臂的維納斯幾百年來讓人猜想。無疑,蒙娜麗莎是美的,她的美充分體現在人性美上,而不侷限於女性特徵。或者説,她的美已經超越了性別阻隔。在古老的東方也有着無數張令人傾慕的神祕面容,那就是享有東方“蒙娜麗莎”美譽的雲岡的微笑,雲岡石窟雖飽經千年風霜,卻依舊向人間播灑着東方的神祕微笑。

東方的“蒙娜麗莎”隨筆散文

雲岡石窟的造像氣勢宏偉,內容豐富多彩,堪稱公元5世紀中國石刻藝術之冠,被譽為中國古代雕刻藝術的寶庫。早、中、晚三期,不同開鑿時期的石窟造像風格也各有特色。早期的“曇曜五窟”氣勢磅礴,具有渾厚、純樸的西域情調。中期石窟則以精雕細琢,裝飾華麗著稱於世,顯示出複雜多變、富麗堂皇的北魏時期藝術風格。晚期窟室規模雖小,但人物形象清瘦俊美,比例適中,是中國北方石窟藝術的榜樣和“瘦骨清像”的源起。多種佛教藝術造像風格在雲岡石窟實現了前所未有的融匯貫通。然而最令我心動和痴迷的卻是雲岡的微笑。

暑期去雲岡,終於有緣站在“曇曜五窟”第20窟前,近距離面對雲岡最著名的露天三大佛。三大佛的主尊為釋迦佛坐像,兩肩寬厚,面形豐圓,薄脣高鼻,釋迦佛結跏趺坐,雙手仰放下腹前,施禪定印,表示禪思,使內心安定之意。據説釋迦佛在菩提樹下禪思入定,修習成道時,就是採用這種姿勢。釋迦佛造型雄偉,氣魄渾厚,為雲岡石窟雕刻藝術的代表作,確實堪稱雲岡的標誌佛。而緊挨其側的第十九窟,主像是三世像,窟中的釋迦坐像,高16.8米,是雲岡石窟中的第二大像。窟外東西鑿出兩個耳洞,各雕一身8米的坐像。左側耳洞的坐佛目含慈悲,面含笑意,右手上舉做無畏手印,表示了佛為救濟眾生的大慈心願。據説能使眾生心安,無所畏怖,所以稱為施無畏。兩座佛像僅一壁之隔,雖同為坐佛,一取結跏趺坐,一取尋常坐姿;一施禪定印,一施無畏印。用心端詳兩座大佛,你會發現同為“曇曜五窟”時期作品,眉眼嘴角之間的神韻卻具有很明顯的區別。20窟主尊釋迦佛據説象徵北魏王朝的開國皇帝拓跋珪,釋迦佛目光深邃,威嚴中露着慈祥,慈祥中又不失嚴肅,使人望而起敬,據説不同時間,從不同角度能看到不同的神情。而19窟坐佛的微笑相較而言卻要明朗得多,更具親和力。有趣的是倘若你把坐佛那充滿笑意的嘴角遮住,只看佛的眉眼,你看到的不再是笑意,而是悲憫。在雲岡大大小小252個窟龕中,石雕造像多達餘個,除去因風化剝落看不清眉眼的之外,他們的神情舉止栩栩如生,在神韻上卻又有很微妙的區分。

微笑,是雲岡佛像最大的特點。大大小小,男男女女都面露笑意,很多人把雲岡的微笑稱之為“東方的蒙娜麗莎”,到過雲岡,用心品味過後,你才會知道這絕非自吹自擂,而是實至名歸,“東方的蒙娜麗莎”雲岡是當之無愧的。在第8窟明窗的東西兩壁,雕刻着樹下坐禪的比丘形象。在比丘旁邊,刻有雙手合十的供養菩薩形象,高約兩米,戴花冠,微笑露齒,形態自然輕鬆、雍容華貴,是雲岡石窟唯一露齒微笑菩薩。無獨有偶,在柬埔寨的小吳哥,也有一副赫赫有名的露齒微笑飛天小仙女浮雕。藝術源自於生活,封建社會女子所尊從的教訓如笑不露齒、行不擺裙、三從四德等許多都出自《女論語》,而《女論語》為大唐時期清河的女子宋若莘、宋若昭姐妹所寫。而云岡第8窟修建於(471-494年),是北魏遷洛以前的孝文時期,出現微笑露齒的供養菩薩也就不足為奇了。在吳哥窟看到仙女均為袒胸露乳,很性感,據元朝《真臘風土記》一書記載看來,也實乃民風。去雲岡之前,在我的印象中,所見過的中國飛天身姿優美,女性特徵卻不明顯,我們今天看到的佛像也大多趨於中性,連原為男身,中國化為女身的觀世音菩薩也不列外,而云岡體形豐滿,裸上身,女性特徵明顯的飛天形象徹底改變了我的認識。整體來説雲岡石窟飛天上身衣着變化依次經歷了裸上身、V領短袖胸衣、短袖袒右肩、內着圓領襯衣外套對襟交領短上衣。腰部也由鼓腹露臍逐漸轉變為用衣結帶遮肚臍、小腹,再到完全遮住腹部的中國儒家女性形象。完成了由印度飛天向中國飛天的演變,佛教飛天的中國化、本土化、世俗化是由雲岡完成的。雲岡石窟是石窟藝術“中國化”的開始,反映出佛教造像在中國逐漸世俗化、民族化的過程。

佛教從古印度發源傳入各國後,都經歷了本土化的過程。柬埔寨暹粒,吳哥城巴戎寺中,有49座巨大的.四面佛雕像,佛像為典型高棉人面容,據説是建造巴戎寺的神王闍耶跋摩七世的面容。佛像臉帶安詳的微笑,這就是令吳哥窟蜚聲世界的“高棉的微笑”。四面佛佛塔相比頭像高大且四方均有臉面,所以每當你抬頭,總是四目相對——稍翹的厚脣、微垂的眼瞼、扁平的鼻子、寬坦的前額和長長的耳朵,安詳中帶有幾分神祕。厚厚嘴脣,扁平的鼻子顯然不符閤中國的審美標準,卻是典型的高棉人的面容。公元二至三世紀之間,中國佛的形象系雅利安人的特徵:高鼻、細眼、薄脣。當佛教東進陽關以後,逐漸地被漢族地區的文化所融合。隨着佛教逐漸中國化,佛的面龐也逐漸漢族化了,鼻樑的造型逐漸低了下來,耳輪越來越大。寬坦的前額、長長的耳朵在中國的傳統文化中被視為智慧、長壽、有福氣的象徵,所以中國佛像大多豐頰廣頤、兩耳垂肩,佛的形象被改造成漢族人心目中的福相而出現在善男信女們的面前。這種轉變過程在敦煌,雲岡和龍門三個石窟中表現得十分明顯。

在雲岡中期石窟中留下的樂舞和百戲雜技雕刻,也是當時佛教思想流行的體現和北魏社會生活的反映。雲岡石窟以生動的藝術形象地保存了印度及中亞佛教藝術向中國佛教藝術發展的歷史軌跡。中期作品人物造型生活化的特點極其明顯,臉上的微笑也更為豐富。或智慧,或嫵媚,或端莊,有的甚至帶着一絲狡黠,人性多於神性。凡人、帝王、菩薩、神佛共處一窟。雲岡的微笑用藝術的形式展現了中國佛教由高高在上到融入世俗生活的過程,而佛教作為一種宗教信仰有必然超越人性而神化。第二十窟主尊釋迦佛作為北魏王朝的開國皇帝拓跋珪的象徵,既有帝王的威嚴,又有佛的仁慈。雲岡的微笑或豪邁,或燦爛,或嫵媚,或婉約,或端莊。這是佛的微笑,曇曜的微笑,也是北魏的微笑,是“中國化”的微笑,內斂含蓄卻神韻無窮。那神祕的微笑似乎在告訴世人:人是未化的佛,佛是已化的人。